深秋汪口

斜月吟风

                                                                                                   

静秋深处是汪口

据说,秋天并不是婺源最美的季节，四月灿烂的油菜花，我们错过了。当微凉秋风吻过收割后寥萧的土地，扬起足迹后的两行黄土，走进油画般的村落里，你觉得自己化作画里枝头上那只翠鸟，凝望远野，低鸣两声，不敢惊扰这幅静美——春水冬雪，夏花秋叶，黑瓦白墙，“空山隐卧好烟霞，桃源深处是吾家”，时时好景致。

在这片中国最美丽的村落里，有一个典雅恬淡的村庄——汪口，因水得名，村边东、北双水在村头汇合成永川溪，清溪碧河，东水西流，中国风水术认为“水向西流，此地必富”，是古代徽商走出大山的两大出口之一，明清时商贾云集，素称“草鞋码头”。

我们到达汪口时是它最慵懒的黄昏，村口石桥下，永川溪边，三两小媳妇洗着青菜和鱼，手里忙着，嘴不闲着，时而耳语，聊至密处，撩泼对方几捧水，脆脆的笑声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飘散在暮色渐紫里。

桥头一转，是古色古香的俞氏宗祠。三进院落，雕工细腻，鸟兽人物，渔樵耕读，精巧逼真，呼之欲出，从清乾隆年间至今几经劫难仍保存完好。汪口绝多村民姓俞，自宋大观年间俞姓开山立基后，九百年里便出了进士14人，举人2人，七品以上文武官员83人，文人学者13人，宋有“父子柱史”，明有“兄弟同榜”，佳话代代，院落里古杨寂寂扎根三百多年，夕照里一树繁叶灿灿，片片闪着子孙后辈的缅怀。

卷一袖深藏不露的翰墨书香，寻入官路正街。弯月型的千年古街，微泛雨露烟霞的青石小巷，自然天成的烟水石梁，岁月侵蚀的黑瓦白墙，随意拐进右侧古巷，“一经堂”、“懋德堂”、“大夫第”、“养源书屋”等名宅古屋落寞地守侯着，而左侧任一古巷，都可信步踱至溪边埠头。老汉从田里归来，提一竹箩萝卜慢悠悠晃在我前头，胖嘟嘟才巴掌长的小白萝卜，绿穗上渗着嫩汁和泥香，新鲜得我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走进地里，拔个萝卜，用缨子擦去泥，坐在田埂上，“崩崩脆”地啃，秋阳暖暖地抚摩，一群大雁飞过，轻洒一阵秋的鸣叫，无言，透心甜。迎面走来的老婆婆，用听不懂的土话逐一向我们言语，是问要买她肩挑的那山上刚摘的橘子吗？深扎马头墙的粗壮野藤下，枯瘦老叟借着夕阳的暖，一动不动安详如古画，眼睛却分外亮，我相机一举，他羞涩地闪入里屋，快捷哪象80高龄……只有三几小店阶前歪摆的“内供食宿”纸板，微微透出一丝当年商埠的味道——1960年前，婺源东部陆不通车，舟通至此，小小的汪口成了大大的码头，靠河人家临窗而望，河滩常倚靠百十号商船，帆影蔽日，商旅辐辏，官街繁华。古朴民居的妇人正在窗口站着往外望，我从窗边走过，闻见了她炉上砂锅里飘出来的香味，肚子不觉咕咕叫起来，脚下的步履轻轻地加快了，想着要去尝尝婺源的荷包红鲤鱼，粉蒸肉啦。粉蒸菜是江西婺源的传统名吃，婺源人家里来了亲友，都会备上一道香喷喷的粉蒸菜，粉蒸菜的口味种类很多，但不管是荤的还是素的，都深受当地人的喜爱，去了婺源是一定要尝一下当地的粉蒸菜的。而清蒸荷包红鲤鱼也是必吃的一道婺源名菜，红鲤鱼产自婺源，色泽鲜红，做出来的菜也色泽红亮，鱼肉鲜嫩无比，不光卖相好还有很好的食疗作用，适合慢慢地吃，慢慢地品。

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回眸，秋水羞涩，秋山斑斓，秋叶纷媚，红、黄、绿、橙、褐，丹青施尽未够红，深深浅浅，素素艳艳，嵌于秋里的黑白古民居，是微醉腮红时分那一丁点清醒，哼起《婺源物候》的歌谣：“立春，杨柳萌芽…惊蛰,桃李现蕾…春分，茶叶鳞片张开，桃花红、李花开…清明，杜鹃花红，春笋出土…小满，枣花旺、苦菜秀，石榴花开…小暑，荷花开放…白露，桂花香…霜降，菊花黄…立冬，柳叶变黄……”，于静秋深处，挥别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