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辣椒, 青涩变得鲜红, 经过她们的智慧留存, 化作家的味道, 与君常在。 by题记 十全食美 一小碟菜晶光亮, 二两老酒暖嗞哈, 三餐油渣年饭香, 四世同堂围仙桌, 五年八载君未归, 六艺才学授小儿, 妻娘作伴守拙园, 九霄云端梦团圆, 拾野摸缸存鲜味, 柴米油盐加个它。
盖住、贴紧,照着高矮胖瘦,当心摆了一道,安放檐下一角。里头装的,或红里掺白,或通透金亮,或乌七铁青,数条或整棵,压石按稳,满当殷实。 是时间造就了自然,还是自然回赠了时间。无声无眠,无休不止,轮回转换。他们之间的故事,交给了食物,五味杂陈。 徽州人家的八仙桌上,总见一小碟菜,熟悉且珍贵。春华秋实,压成一坛,餐上桌下,小菜一碟。 辣 椒 酱 正值盛夏,不注留心,辣椒鲜红。 羊肠小道,妇人三五,横挎菜篮,红椒白蒜。 一路颠簸,紧赶慢走,排队连碾,和稀倒盐,端盆晒阳,静待消融。 村头有户卖豆腐的人家,他家的豆干,夹心劲道,夹的是黄豆粉,煮的是大料包,酱香醇厚,软弹紧致。 拣几片豆干,用劲切丁,倒入辣椒酱,轻放在生米上,焖盖一蒸。 待到饭熟,掀起锅盖,滴两下麻油,金闪油亮,浮摇轻飘。 备好湿布,钳碗径走,直奔饭桌。 这时,外婆握着小勺,不紧不慢,上下翻匀,隐约可见浸得油红的小豆干,或是惊喜,更是满足。 小碗拌酱,就着米饭,甚至忘了眼前的大鱼大肉。 乍见之欢,香咸欣喜,从未忘记。 每家的辣椒酱,鲜香不一,独一无二。 酱的红亮,挑起食欲,稀流渗饭,不知不觉,扒拉两口,竟见碗底。 有时,索性再盛一碗,放开吃,大口吃,实在痛快。 与其说制酱、晒酱、食酱,是生活习惯,倒不如说,酱,代表着家人相伴。 去哪都可以带着,到哪都放不下,忘不掉。 “等辣椒长红了,老了,就做成辣椒酱,带回去,吃完再来拿,我晒了一脸盆,尽你吃”,外婆笑着说道,自豪而又幸福。 轻挑一筷辣椒酱,稥咸绵稠,浓密的微小颗粒,延绵在舌尖胎尾,充盈、挑逗着每一寸神经。 此时,满足感应运而生。 有人嗜辣,有人怕辣,酷热难耐,昏黄灯光。 辣得呲哈呲哈,热得满头大汗,辣此不疲,辣在其中。 腌 辣 椒 最爱的还是腌辣椒,饭茶里拨两勺,小炒里倒几筷,小碟里装个满,红得好看,嚼得爽脆。 现下,正是腌辣椒的好时节,装瓶后,三两天就可以尽情享用了。 徽州女子厨房里的本事,从来不是秘密。 她们,乐意分享。 鲜摘的辣椒,冲洗干净,务必沥干,横削剜籽,切丝装瓶,拍上蒜子,提鲜带香。 接着,舍得倒入大把盐,辣椒能待得住,不怕坏。 最后,她们总能找到适合的石头,压得住,摆得稳。压越紧,越快尝。 那些石头,是她们下河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就捡起来了,堆在家里,总会用上”。 腌辣椒,让人念得发慌。 寓意红火,清爽脆嫩,嚼响回味。 爽口的辣椒,辛辣的刺激,流汗也值得,正是夏天的味道。 她们,用尽全身气力,撑着双手,对准瓶口,一而再三,汗水直流。 她们,无穷力量,功不可没,暖春的葱头,盛夏的辣椒,金秋的柿子,隆冬的白菜……时间馈赠,自然轮回,瓜果时蔬,细存慢用。 她们,细致用心,充实自立,留给自己光亮的明天。 夏天的辣椒,绿的煸成虎皮椒,红了留做腌辣椒。 顺天地,守拙园。 这是她们出彩的一生,青涩过,也风光过,红火过,也沉静过。 一生,化作家的味道,瓶罐瓦坛,代代相传,从未消失。 终于明白,《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的那句话,“酱,代表了中华民族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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