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文化探寻：榉根关古道——此处山水最徽州

巴黎剧院的煽情

行走徽州古道，我脑海中总会冒出一个“徽”字——青山覆盖，绿水萦绕，道路阡陌，人文荟萃——这似乎是徽州人与生俱来的情怀。“榉根关古道”就是这样一条凝聚着山水情怀的古代交通要道。


古道南起祁门县箬坑乡，北至石台县仙寓镇，全长7.5公里，是古代“徽池古道”的一部分，因穿越仙寓山上的榉根关（榉根岭）而得名。此道北接“鸡头岭古道”，直达长江南岸，是古徽州通往池州的“官道”，也是南北商旅往来的咽喉要道，于2013年5月，被国务院确定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徽州古道的荣辱兴衰，总是融入在它经过的每一个村落之中，如“文昌古道”之于文山村、“箬岭古道”之于许村、“思贤岭古道”之于洄溪村。按徒步惯例，经过村庄，总要拍张民房的门牌，留个记号，但是，当我们驱车经过狭长的山谷，到达公路尽头的村庄，找遍大小新旧民房，却也未见一个门牌，取而代之是一块门牌大小的铝质标牌，蓝底白字，写着“小水电代燃料户”及其数字编号。水，似乎与这个村庄有着割舍不去的因缘，也成就了榉根关古道靓丽的背景色。
徽州古道总是割舍不了青石板的情结。但再厚实的石板，也经不起时光的磨砺，榉根关古道上这一万八千多块长四尺五、宽一尺八、厚三寸的青石板，早已被岁月的足履磨砺得珠圆玉滑，如同一位耄耋老者，满头灰白色已覆盖了当年的青涩。据古道边《修砌鸡头岭碑记》记载，古道最早修建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杠梁桥”头的《重修碑记》记载，清嘉庆三年（1796年）重修“祁西榉根岭，自圆通庵起，至皂角树止”。记载中的“圆通庵”紧邻古道入口处的“红旗水库”，如今仅剩遗址，那颗“皂角树”早已不见踪影，就是那据以冠名的“榉树”也未曾见到。


徽州古道总是攀行在崇山峻岭上。但榉根关古道却是傍溪而行、跨水而过，迂回于溪水之间。古道旁涌动的溪水，或自峰石间倾泻而下，咆哮如雷；或从岩洞中泉涌而出，咕咕而鸣；或湾流处拍岸而起，低沉雄浑；或山谷中涓涓而流，叮咚清脆。人行其畔，如同一个跳动的音符，控制着这场宏大的交响乐曲。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浓密的原始森林，洒落在水花上，偶有彩虹，或隐或现。一只蜻蜓停在水边的嫩叶上，伸展着彩色的翅膀，一条蜥蜴飞快地串入路边的草丛，惊起一只水鸟，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伴奏着抑扬顿挫的流水声，回响在整个山峦中。


在这清澈幽深的溪水边，总是让我想起一种徽州野味——石鸡。这个蛙类家族的圣洁者，似一位徽州处士，避迹喧嚣，远离尘土，生养在深山老林的甘冽清泉中，即使常与蛇为伴，也还虔诚地怀揣着对徽州山水的这份情怀。当今模拟野生环境养殖的石鸡，虽然延续了上天赐予徽州人的这道绝佳美味，但总觉得缺少那么一点自然山水的灵气。


与这条古道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还有另一道徽州佳肴——臭鳜鱼。
相传，古徽州不产鳜鱼。徽商走南闯北，衣锦还乡，总会捎上几条长江里的新鲜鳜鱼，然经池州、石台，过榉根关进入徽州，天热路远，鳜鱼难免变质，又不忍丢弃，只得抹上食盐保鲜，不料阴差阳错，成就了一道绝无仅有的徽菜极品。




古道沿山谷溯溪而上，既无陡峭山崖，也无云梯般台阶，刚刚还沉浸在鸟语花香中，不觉已至榉根岭岭头。与其它古关隘不同，榉根关并不在垭口，而是修砌在垭口北面山坡下二三十米处。此处视野开阔，山势陡峭，略加营建，即可成坚固工事。纵观整座关隘，进可攻山下来敌，退可靠自然山体，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乃古时兵家要塞。历史上，此处曾发生过十多次大小战役，如今，依然能感受到当年刀光剑影的寒气。


榉根关由“关门”及两端“石长城”组成，据《池州府志》记载：“咸丰间，曾文正公(即曾国藩)相度形势，建置石堑于此，以御粤匪（即太平军）。”虽经百余年岁月剥蚀，关隘仍保存完好，但关门并没我们原先想象中的巍峨，高不过三四米，厚约五米。石长城倒是有些壮观，东起祁门大山村，西至石台安民山，依山而筑，长达十四公里，目前仍有一公里左右保持了历史原貌。
古道上有数十处古亭、桥隧、寺庵。 “启源亭”、“玉泉亭”、“古稀亭”、 “继保亭”、“圆通庵”、 “仙寓庵”等，这些明清时期的石构建筑，见证了这条古道昔日的繁华，如今却仅剩残墙断壁。那些烙印着历史的“重修碑记”“杠梁桥记”“输山碑”、“普祭孤魂墓”碑石，已经不住时光的漫漶，慢慢地模糊在岁月的尽头。“玉泉井”边，那厚重的青苔在表白着其功能的变迁，只有它那优美故事依然闪烁生活的息气：相传，仙人铁拐李为解路人口渴，用拐杖凿成此井，雨雾时节，井水乳色，白玉一般，故称“玉泉井”。




榉根关古道穿行在仙寓山中，传说，此山为仙人居住。为体验那份仙境，我们原路返回到榉根关后，走向另一山谷——“七彩玉谷”。
“七彩玉谷”与古道隔一山垅，据专家考证，峡谷形成于三亿四千万年前，是地壳运动、岩浆喷射所致。“玉谷”河床相对开阔，秀水川流，瀑布相接，碧潭无数，似悬挂在山谷中的一串翡翠项链。河中大小卵石以棕红、纯白为主，间以青、蓝、黑、灰各色，随着光照、水流的变化，产生不同的色彩效果，五彩纷呈，千姿百态，犹如漫步仙境一般。河床两边，绿树簇拥，山花映衬，其间一幅天然壁画，长约百米，有高山流水，似龙纹飞瀑，有古树参天，似梅花点点，有千古人物、珍禽异兽，惟妙惟肖，气势磅礴。


顺着河水回到古道起点——“圆通庵”遗址，两条山谷的秀水，像叶落归根的徽商一般，带着徽州山水的情怀，汇集成“红旗水库”，宛若一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仙寓山下，晶莹剔透。那倒映在碧水中的仙寓山，倒成了一支神笔，书写着一个巨大的“徽”字：榉根关——巍峨耸立的“山”峰，“七彩玉谷”——滋养徽州的水“系”，青石古道——漂泊大江南北的徽商（“彳”）以及他们创造的灿烂徽文化（“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