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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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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8 21:36:2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深冬的阳光,慵懒,寂寥,像一个习惯于沉默的人走到身边,站了许久,又一言不发地走了。我没有去计算这样的阳光一天从古蜀地山脊走到村口时间有多长,但他的悄无声息,似乎只有狭窄的山路上冻土踩出黏乎乎的感觉,证明阳光确实来过。遗憾的是,冻土才刚刚松软,阳光的味道就跑得无踪无影了。

  我喜欢村口的香樟、木荷、楮树、栲树、苦槠树,不仅长得任性,即便冬天再冷,依然保持一树树的青翠,不像枫香,经不住霜风,一吹叶就落了,光秃秃的样子越发显得冷清。与枫香一样,乌桕、柿树、朴树、板栗树的叶子也随风而逝,让葱茏的林木多了一分疏朗。山雀似乎只恋着香樟、楮树、栲树和苦槠树,对枫香、乌桕、柿树、朴树、板栗树兴趣不大,扑棱棱地穿梭来穿梭去,也不见在这些树的枝桠上停留一下。沿着村口的山路走,发现树站的位置是有讲究的,近山脚的有松有杉,水口多是樟树与枫树,山的褶皱处便是柽籽树(油茶树)、乌桕树、板栗树和栎树了,而村庄周围呢,高耸的一定是枫香和红豆杉。村庄的房屋,砖木结构,依着山坡错落着,村口与房屋之间隔着一块空地,地上除了废弃的杂物,还有几只鸡在悠闲地啄食。依稀能够听到涧水跌落的声音,却看不到有水在何处流淌。我在村口转了一圈,没有碰到一个人,一个称为古蜀地的村庄就这样被孤独包裹着。
  古蜀地村前那蜿蜒的山路,曾捱过多少村人的日子?从赣皖边界的小畈段进山,这样的问题一直在缠绕着我。如果没有偏差,山路边阴刻着村庄吴姓一百一十多世祖的墓碑就是答案。而大多数村民陆续外出打工并迁走,仅仅是因为村庄地处偏僻山地贫瘠吗?对山里土地的逃离,只是山外物质的诱惑吗?不尽然吧。路上的七里亭、五里亭早已坍塌,石块瓦砾,以及枯黄的草掩埋了原来的路径。一段段荒芜废弃的山道,不仅促成了与之平行的一节节山路,同时也是对村庄过往的一种摒弃与割裂。在山岔口,遇到一对挑着被褥的老人,扁担的两头,拴着蛇皮袋装的棉絮。他们的步子有些碎,山路上,逆着光,晃呀晃的,佝偻的苍老身影让我眼中有了潮意。吴姓老人瘪着嘴说,嫁到山下的女儿赶在年前进新屋,他们去照应几天,带上被条(被褥),省了他们许多麻烦。老人的话语,像山路上彼此的邂逅,简短得只是擦身而过。然而,自带被褥的老人,住在女儿女婿的新屋里是怎样的心境,他们又有着怎样的漫漫长夜?
  古蜀地,在婺源算得上是一个别样的村名。一个“蜀”字,让深山里的古蜀地村与遥远的巴蜀有着怎样的关联?更想知道的是,在古蜀地村先人的心目中,为何对村名如此的拥趸?村里老人的记忆像老屋斑驳的墙体一样模糊:有说是先祖始迁巴蜀称“古蜀地”的,也有说是婺源古属吴楚分源称为“吴属地”的,还有老人说都是方言混淆的结果,山上原先苦竹多,就叫“苦竹地”。村庄很老了,老得老人们对自己说出的内容与村名都有了存疑。找不到村庄的谱牒,看不到文字的载记,村庄的身世依然是一个谜。据说,古蜀地村吴氏是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太子鸿的后裔,而吴太子鸿的墓就葬在几十里外的江湾湖山村。那么遥远的事,村里是否还会有人去追溯呢……外屋巷口的墙上,一张村民选举的公示榜落款更省略——“古地”。一张红纸出卖了一个一百多户的村庄,留下稀稀拉拉十多户人家的名字在光影下刺痛了我的眼睛。

  静寂,落寞,随着村庄路的坡度在上升。古蜀地村的苍凉与颓废真的出乎意料:大多房屋已经不成光景,有的门廊屋檐呲牙咧嘴,墙脚都长了青苔与杂草;有的屋脊鳞瓦都掀光了,只剩下一根根桁条与梁坊;有的房屋砖墙裂痕很大,看上去摇摇欲坠,黑黝黝的梁柱布满了白蚁的蛀孔;牛栏猪栏更是坍的坍塌的塌,成了废墟。稍微平整一点的土坦呢,杂草丛生,裸露着的是旧屋料、砖块、陶瓷瓮、杂木蔸,以及废弃的畚箕与磨盘。房屋的门大部分都上了锁,门锁与铁栓已经上锈。村庄,就像那根断裂的房梁一样悬着。一年四季锁着的民居,对于村庄而言,时间的锁孔已经锁死。即便虚掩着的,晒栏上也空着,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敲开任何一家的家门。或许是为了减轻猪粪的重量吧,一位老人撅着屁股把猪粪晒在一块石板地上,空气中飘着一股骚臭的气味……不知不觉,我踩到地上一块青瓦,留下一声清脆的爆响。巷口,一位头系洋袱(方巾)穿着臃肿的老妪挎着菜篮蹒跚而来,竹篮里有从菜园刚摘来的青菜大蒜,翠青翠青的,嫩得喜人。我想前去搭讪,谁知她在巷边一转角,倏然不见了。泥泞的土路,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脚印。
  半边毛竹与半边毛竹叠个接头,从山上引下的泉水就寡淡地流到了石井。井台的功用是分开的,前者饮用,后者浆洗。也有的,用毛竹直接把山泉引到家门口的水池,让水一直在不息地淌。讶异的是,外屋边还有两口石砌的鱼塘,塘口四四方方的,只有几尾红鲤鱼孤零零地沉在水底。而里屋口呢,一口圆圆的的池塘彻底於塞了,成了一潭死水,绿藻几乎覆盖了水面。最终,与我聊天的是一位质朴的村妇。隔着几步石槛,她讲话不温不火,说这条路走不通哩,你要绕着走才能上去。唉,几栋破屋没什么好看的,打工的打工,迁走的迁走,村里剩下的人都是爬不动摸不动的……村妇的一声叹息,道出了古蜀地村一种纠结的现状——一个古老的村庄大多数青壮年都撤出了,只留下少部分老人驻守——日将沦为空巢是个不争的事实。我想,山外交通资讯的发达,无疑给山里村庄以无形的冲击波,有人不满足于现状也是正常的事,可古蜀地村那么多人走了出去,很少回到村里,算不算一个特例呢?他(她)们一个个背井离乡,在奔波的异乡会重逢吗?问题是,他(她)们在没有土地耕作的城市,讨着怎样的生活呢?当地有句俗话,十根手指头伸出来,不会一样齐。很难想象,古蜀地的大多数村民在钢筋水泥的地面根能够扎多深。假如,能够重新选择,他(她)们还会不会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庄?血缘,是聚族而居的村庄动脉,即便再远的路途,即便清明时节的雨水,应不会阻隔他(她)们回村看望躺在山岗上的亲人吧。
  站在村边的山岗,我依次看到的是:颓败的民居,一棵枯死了一半的红豆杉,两根光了杆的梨树,几个像饭锅一样的卫星天线,数块板结的荒地,以及一条一丘的有了绿意的油菜地。远处,还有耸起的墓地与庙宇的废墟。许是村民过分取土的缘故吧,路边一根粗大的红豆杉裸露着大部分根部,我真担心一场大风会把它连根拔起。一根攀援在红豆杉树干的藤蔓,已经枯萎。
  一颗揪起的心,始终平复不下来,因为我心怀敬畏,对村庄与大地的事物无法割断情感联系。比如:村庄四时八节的活动,铁质的农具,喂养身体的五谷杂粮,以及与大地相互依存的每一种动植物。
  天,阴了下来。挨夜的风,夹着僵冷的呼啸,起了阵势,似乎把单薄的炊烟吹散了,储水的池面有了明显的冰痕。在空茫的村口,除了我,还有谁在瞭望一个即将虚空的村庄。还好,有一条狗汪汪地吠着,为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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