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山游记

一点朱砂

五龙山位于江西省婺源县的东北部，隅赣、皖两省交界处，主峰海拔1468.5米，尽次于婺源境内的大鄣山。
五龙山山峦连绵、群峰矗立，至今还没有一条直通山下的公路，我身在婺源生活工作了几十年，也仅是“只闻五龙名、不知五龙形”。
在段莘信用社工作的朋友几次盛情邀请我上五龙山，但段莘离五龙山有好几十里，要爬好高的山，同时阴雨天气还不便登山，所以我一直想去但都没有去成。
听朋友说五龙山的春秋两季景色特别迷人，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种去五龙山踏春或赏秋的强烈渴望。深秋的一个周末，我和信用社汪主任电话约定，他从信用社所在地的段莘村坐早班车下来，在去五龙山的路口等我。
第二天下午约两点，我从县城乘车出发，愉悦地踏上了去五龙山赏秋的行程。车子低驶在曲折蜿蜒的乡村公路上，我的心也在掠过的一片秋色中荡漾。摇下车窗玻璃，我尽情欣赏着沿途红绿相嵌的醉人秋色，吸吮着沁人心脾的秋日气息，陶醉着深秋红叶的绚丽图画，感觉十分惬意。
汽车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爬行，我瞧见了汪主任在前面不远处的公路边向我招手，于是我下了车，与汪主任步行去五龙山下一个叫晓庄的村子。热情好客的信用站会计用山里的笋衣炖肉、青椒炒小河鱼、南瓜蒸豆角还有产自五龙山的绿茶招待我们。
刚用完晚饭，洪会计家中先后来了几位串门的乡亲，得知汪主任明天要陪我登五龙山时，于是七嘴八舌与我们聊开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好奇地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问道：“老人家，这五龙山有什么典故或传说吗？也就是为何叫‘五龙山’？难道真出现过五条‘龙’？”
老大爷道：“说起五龙山哪，这里有个传说，相传明代有位朝廷官员由徽州去饶州时路经此地，被那里的景致所吸引，就与几个随从登山游览。当行走在半山腰时，忽然刮起大风，紧接着电闪雷鸣，随后是倾盆大雨，在雷鸣大雨和飘浮的雾气中，隐约有五条‘龙’扬头摆尾，时隐时现。那位朝廷官员在山下的村庄指着那座高高的山峰问一个村民叫什么山，那位村民摇摇头说没有山名。朝廷官员略思片刻，自言自语地说，叫‘五龙山’吧，它可是座有灵气的神山啊。这样，‘五龙山’就传开了。”
另一位老者接过话题说：“我今年八十六岁，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这大山里的五条‘龙’啊，可专门惩恶救民的。大概是在清朝咸丰甲寅年间吧，这里久旱无雨，百姓只得挖野菜度日，官府不但不开粮济民，反倒挨家挨户派捐派税。村里有户姓洪的佃户实在交不出钱，硬着头皮向恶霸地主借了五块银元，到年根恶霸地主上门索要三十块，并发话说如大年三十拿不到钱就要以洪家十六岁的乖女抵债。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恶霸地主果真带着几个地痞家丁来了，无奈之中洪佃户一家四口打后门逃出，急急忙忙向大山方向奔跑，恶霸地主和地痞家丁在后面紧追。洪佃户一家刚跑上大山半腰，谁料他的女儿不小心被一块石头拌倒滑下十几米路，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这时五条巨龙从天而降，盘卧在山上五座高峰，只闻满山满野狂风大作，脸盆大的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将恶霸地主和地痞家丁全都砸成了肉并，而洪佃户一家四口却毫毛无损。你说这不是真龙显灵，惩恶救民吗。”
谈笑间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洪会计让我俩早点休息，众乡亲只得告辞。
天刚蒙蒙亮，汪主任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草草吃了一碗面条、喝了大半碗稀饭，又在背包中塞了几块充作午餐的蒸红薯，我们开始向五龙山启程。从晓庄往五龙山大概有二十多里，在经过一段青石板古驿道后，我们拐上了一条杂草丛生、荆棘遍布的山路。
阵阵凉风伴着山道边一些不知名野花的芳香扑面而来，我尽情地吸吮山里野花的芳香，欣赏着山里的秋色美景，此刻的心在空旷的山野中陶醉。翻过几座山，转过几道弯，呈现在我眼眶中的是不尽的黄红两色，到处是一派“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美景。抬头仰望，山巅最为红艳，仿佛是一盆红色的染料从山顶上倾洒下来，把整个五龙群山描绘得色彩斑斓，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绝伦的水彩画。
迎着一轮喷射而出的朝阳，我犹如孩子般地张开双臂奔跑着、扯开嗓门呼喊着，全身心投进这片红绿相间的大山怀抱。踩着厚厚的落叶，就像是踩着软软的地毯，心中有说不出的愉悦；在林子中穿梭，饱览层林尽染的自然美景；近看远眺，不论视野望到哪里，到处都是一片璀璨的光芒、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秋叶红得像燃烧的晚霞，既有火的热烈，又有云的飘逸，点缀在这张巨幅水彩画中，显得那样地耀眼而诱人，闭上眼睛，那图景穿透你的眼帘，在心海流动、跳跃、歌唱，使你深感生命的绚丽和大自然的诱人魅力。
前面的山路更陡，有一段恰似天梯，我仰望直插云霄的五龙主峰，双脚直发颤，心里直打鼓，真担心自已没有足够的体力攀登上去。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了片刻，汪主任找了根一米多长的木棍给我做拐杖，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一步喘口气、爬一段歇一会，就这样艰难地往上攀。在上那段最陡最险的天梯时，我简直是用双手抓那根木棍，汪主任抓住木棍的另一头将我拖上去的。
凭着“不登五龙主峰非好汉”那一种毅力和勇气，我连走带爬，终于艰难地攀上了五龙山的主峰，站在高入云端的峰巅，眼前的景象真让我赞叹不己。
巍巍五龙山，满山满壑都是白茫茫的雾，白雾随着不时卷起的山风汹涌着、澎湃着、飘浮着。有时雾裹山岭，只露出岭峰，像一位身着婚纱的美丽新娘；有时雾绕山腰，像一条条洁白的飘带；有时只是或浓或淡的几片，挂在山腰，隐在山洼，像一个飘动的玉女。茫茫白雾缭绕下的大小群峰，蒙蒙笼笼之中浮现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白兔、黑猴、蛤蟆、老虎、大象等禽兽形态。
遗憾的是我们左顾右盼，那五条“龙”始终没有出现，汪主任说也许是我们所站的位置不对，或者是根本就不存在那五条“龙”吧，昨晚老乡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而已。
尽管我们此次登山没有目睹五“龙”现身的壮景，但我仍然相信五龙深山的确藏有五条“龙”，我不想让当地老百姓心中那个古老、美丽的传说被打破。
从主峰的另一条小路下来，我一眼看到半山腰的背风坡地上有几座用木头搭架、茅草盖顶的棚屋，在一大片绿茸茸的草上，十几头耕牛正不紧不慢地啃着鲜嫩嫩、沾着露水、裹着白雾的青草。
“五龙深山竟有人在放牧？”我奇怪地向汪主任发问。
汪主任笑了笑说：“五龙山坡地肥沃，终年云遮雾罩，水露滋润，润育了坡地上那碧青青的无尽草坪，自古这一带就有个习惯，每年进入深秋后，山下附近几个村庄的农民都会相约把耕牛牵上山来放养，直至第二年入春后才把牛赶下山，牵回时这些耕牛全都长得肥膘膘、黑亮亮的。”
我感慨地说：“这可真是一方山水养一方生灵啊。”
壑谷那边刮来呼吼的山风，迷蒙的白雾被席卷而尽，金色的阳光顷刻间撒遍五龙连绵的群山。极目远处一碧万顷，云倚枕、岭横黛、峰披锦、牛成群；山风澎湃卷松涛，妙舞婆娑摇松影，岚烟淡淡，薄雾从林中山峁徐徐升起。望不尽方圆数百里五龙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红叶在风中飞舞，飘在空中，落在地上，然后又被风卷起，扑在我们的身上和脸上。你看那近山树叶红似火、远山云雾两重天，群山与蓝天相连、群峰与白雾相映、绿草与红叶相衬，还有此起彼落阵阵呼啸的山风、常年奔流不尽的涧水，此时我的整个灵魂已完全融入这片大自然的景色之中。
当我舒展在峰顶的巨石旁揽天，仰卧在山腰的绿坪中听涛，漫步在山道的秋叶上遐想，思味着山涧间那泉水的甘甜，亦真亦梦，超然入静，全然忘却了登山的疲惫，感觉身心是如此的轻松、舒畅和飘逸。
置身这威险陡秀的巍巍五龙山中，犹如置身于仙境一般，面对此山此景，此时此刻，我如痴、如醉、如歌、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