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深山老林中的神秘古道-谷雨岭

几番浓情

方位：歙县璜蔚村→淳安鸠坑源村

路线图：歙县王村-长陔-璜田-璜蔚-谷雨岭-浙江省淳安鸠坑源村

谷雨岭又叫万岁岭，据说是朱元璋征战皖浙两省时的一条古道，有着一山跨两省占三县（歙县、遂安县、淳安县）之说。由于山高水长已少有人探访了，前些日与璜蔚的朱祝新先生约定，便与几位同好一起前往。

（一）古村的历史悠久
璜蔚古村历史悠久，早在唐高宗总章戊辰年间（668年）就有燕氏、李氏、苏氏等先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公元1063年(宋仁宗嘉祐七年)由胡氏一世祖常侍公自咸阳，经婺源、绩溪大石门转徽州迁定潭居璜田，而后于南宋绍兴十四年（1145年）第二十八世思文公迁居璜蔚，为璜蔚村胡氏始祖。

胡氏宗祠里面的活水明潭，一年四季都刚好蓄满水，无论干旱还是雨水充足的年景

璜蔚村名先前有蔚川、蔚水、街川等称法，民国四年（1915年）胡氏修谱，“黄郁从璜蔚记”，将村名统一称为“璜蔚”。璜蔚山川秀丽，古人胡文叙赞璜蔚“无不若蓬莱之远，又何异盘谷之幽乎。”融塘钱先生一首《佳溪集序》概为：峡谷之幽，一条佳溪南北贯穿，白际山脉围绕璜蔚东南西，以脉脊作为村界。此向毗邻古镇街口，从水路通向歙屯。群山环抱着璜蔚古村，满山零星点缀农家小屋。


璜蔚古村地图


璜蔚古村美景

明末清初，徽商鼎盛时期，也有不少以茶木为主的商人走南闯北。“老焕茶号”在清末就有了茶叶精制厂，以精制包装销往山东、天津等地。“永济生堂”、“则贵茶行”、“玉泰茶行”成为了代表璜蔚的巨商。他们修祠建庙、铺路修亭，构筑成一寺六庙六洞七亭十八桥，将璜蔚古村装点成“小桥流水人家”。于是璜蔚古村就以其秀美和“街源烘青”、“江南第一茶市”的名气在解放前享誉全国。徽商“贾而好儒”、“商而兼仕”成为当时乡村人们追求的目标。他们以诗文显名，或以书画著称。新安医学、徽州木刻、新安画派、徽派建筑等都在此表现无余。

百年前的正兴德


天津八大家之一的穆家的百年老店正兴德茶庄在璜蔚有专门茶叶收购点，目前每年采购茉莉花茶50000斤

（二）茶叶和徽剧名气大


街源璜蔚与徽剧有着不解的渊源。《歙县志》说“歙县徽戏名艺人约百人，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乡，以南乡街源一带为多，有‘无街不成班’之说”；朱万曙《徽州戏曲》中有载“特别是在咸丰前后，歙县街源的一批艺人传承了徽调”；刁均宁《安徽徽班派系之探索》也载：“徽州徽班中期艺人，已转为来自街口为主。当时有叫（朱）瑞堂的，徽班艺人都称他为‘瑞堂师’，他在徽州一带享有盛名，其主要原因，是他批阅的剧本，在场头、介头、声腔、锣鼓、板眼上，圈点得非常精确，艺人拿到他圈点过的本子，演唱起来非常方便，和他同时的，还有几个艺人叫（周）光福、朱正元、歪有头（即胡春友）等，和他同样享有盛名。后来的徽班名演员，大都受过他们的亲自传授与指点，称他们教戏，在艺术上的严谨为‘滴水不漏’”。

2006年5月20日，徽剧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咸丰后期街源璜蔚演员阵容强大，有名角胡春友，李世忠、胡彩顺、程长寿、程长遂、程发全等，这些名角经编者调查核实均为歙县街源璜蔚人。民国26年抗战爆发，艺人纷纷回家加入家乡徽班，如璜蔚村胡广荣的新庆班、胡春寿的长春班、璜田胡汉余的三三班、长陔的程家班、阳春班等。


《歙县志》以“无街不成班”之说肯定了街源在徽戏（徽剧）发展史中的地位。其中在建国后被招聘省地县三级徽剧团任教师的就有：程发钱（全），余银顺，程松顺，王明贵（桂），王明月，林天赐，程有芳，刘发荣，黄诗全，潘德荣，史双奎，王阿凡，胡成金，方妙桂，王正同，方有林，胡耀昆，章思涛父子，姜成福，方荣清，金鸿荣，金莲娣，胡云亭，程祖煌、方贤仂、方金苟、胡文荣、方旺进、王顺田，曹云奎等。他们当中许多人在安徽省徽剧团时留下的徽剧演技、唱腔、鼓板、脸谱等资料，已被载入《中国徽班》中。


我们早上7点钟就从屯溪出发，不一会就在长陔岭上绕来绕去，下到山脚又沿着溪流蛇行，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璜蔚乡的源头村。到了山脚，没有路了，剩下的古道只能靠自己徒步。


（三）洪武古道寻忠魂
朱祝新是璜蔚人，一直在家乡当老师，他非常关注家乡的文化，编辑出版的《璜蔚志》，收集整理了众多的乡土文献和民间故事。当天，我们一边听着他讲的故事，一边爬着古道。古道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好，泥土道路有一些结冰，太阳一晒，走起来还有一点打滑。由于地处深山老林，土地十分有限，村民们只能人工造田，他们用石头垒砌成一条窄窄的田地，种植庄稼或茶园。同样，做房子也是贴着山挖出一块平地来，村中的房子只能是一排排横的，道路只是左右，前后也只能是台阶了。


古道严格来说只能是山中羊肠小道，平常只有少数村民们劳作时走动，荒芜得比较厉害，一些地方还杂草丛生。走到半山腰时，山坡的石崖下有大片石头，好似开采的石头往下泄，朱祝新说那是古代开采砚石的一个坑口，因为石质不好被废弃了，不过现在有人到这里来寻找砚石，常常也会发现一些好的，一些村民也寻砚石到城里去卖。常言道，深山有宝藏，这里就出萤石矿，沿着石阶就有地质队勘察矿脉挖的坑道。



越往上越难走，有的地方甚至要钻进草丛，爬上山顶已是凉风习习，放眼望去山峦叠嶂。


洪武古道是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朱元璋从徽州府征战浙江杭州的一条南下路线，跨越两省、三县、两乡的两座大山，两条江源。朱元璋从新安江沿线南下，前往街口古镇的三港，至陇口时，月亮升起，此处形似一弯月亮月影倒挂，江水泛波。两山地势险峻，便于隐蔽行军。为避开元军，军师朱升决定绕道而行，“趁月光，入深山，翻上大岭再歇兵”。军队从月亮湾入深山上座卡，山腰海拔约800米，群山雾漫，月色迷蒙，真有人间天堂意境，朱升赞道：“天堂啊，美哉！”军队人马也已疲惫不堪，朱元璋就下令：“今住天堂”。次日越至怪卡岭，顺源出口前往雁州，该源称为“巨源”、口子上称“巨川”。后人为纪念朱元璋越过此岭而改名朱岭，朱元璋登基后，为避讳，故将朱岭改为巨岭。


他们一路行军，一路发现“琴溪峡谷”怪石奇观：在“弓形峭壁”下有“一品石”，给予指方向，“八怪潭”、“仙女潭”还有“卧龙照镜”等，星罗棋布，朱元璋对秀丽山川赞不绝口：“大好河山何日统一。吾等必朝南下征战，完成统一大业！”


此时陈友谅带领一批元军朝璜田翻牛岭拦截，一场鏖战在前坦岭脚展开。朱元璋部英勇善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而被元军打散，朱元璋也被追杀得一气逃到璜坑口（现在的天堂村，1366万岁岭黄山毛峰茶厂所在地，东水西流宝地），看见有一个汪公大帝庙，躲入庙内汪公大帝像后，庙内蜘蛛立即结好网，如同原样。元兵追到庙内，只见汪公大帝雕像，蛛网完整，两旁判官、小鬼像眼珠狰狞，形似怒斥元兵样，吓得元兵只好扫兴而去。后来汪公大帝庙（1366万岁岭黄山毛峰茶厂对面）一直香火旺盛，直到“文革”时期被当四旧而破毁，现存遗址。



朱元璋得救后，其他散兵集聚璜蔚，然后整编好队伍，在村中停驻了数日，招兵买马，纳贤进才，尤对村中八景及胡源、胡怀抱配景诗，赞不绝口。村中人献粮捐钱，许多青壮年踊跃参军，为避免元军追杀，第三天队伍向源头出发，爬上“一脚踏三县”的谷雨岭。由于谷雨岭地势险峻，遍山树木，便于隐蔽，能攻能守，朱元璋率部在此休整数日，不料被黄江潭的一个大官得知，调遣一批元兵，企图一举消灭朱元璋的军队。朱元璋侦知此事就与军师商量对策，朱升说：“凭谷雨岭这样的地势，抵挡几个元兵不在话下。”于是，就在这里筑起了“打天岩”（又名大天岩）、“打铁岩”（又名大铁岩）、“牧马岩”三个寨。“打天岩”供官员商议军机大事；“打铁岩”用来锻造兵器；“牧马岩”作屯草放马。朱元璋亲自领兵在“打天岩”前那块平地上操兵练阵。没几天，元兵果真追杀上来，岭上只有一条通道，朱元璋等元兵过了山岔，就用树段、石头切断退路。当元兵快接近练兵场时，突然战鼓雷鸣，埋伏在四面的义军勇猛出击，刀劈剑戳，万箭怒发，杀得元军叫爹哭娘，溃不成军，死伤无数。元兵见退路已断，更是惊恐万状，无处躲身，到处乱钻。这一仗杀得元兵尸横遍山，无一逃生。只可惜，朱元璋的战马被元军毒箭射死，朱元璋很是心痛。

为了纪念朱元璋的战马，歙县的璜蔚和淳安鸠坑源村民在每年都要举行跳竹马活动，在清《淳安县志》中就有记载：朱元璋屯兵淳安鸠坑源的谷雨岭（现称万岁岭），曾遗下战马一匹，因战马思念主人，日夜嘶叫于山岗，然乡民觅而不得，遂以“神马作祟”为惧。从元末到明初，跳竹马成为两省人们以祭祀为主的一种汉族民间活动。
据淳安县《鸠坑乡志》记载：朱元璋率兵屯入璜蔚岭谷雨岭，重整旗鼓，旗开得胜，扭转了战局，从此节节胜利。采纳康茂才“且耕且战”之谏积极推行朱升“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九字方针。招兵买马，屯积粮草，在徐台降（这里出产的街源烘青全国有名，黄山市老字号，最多可以7泡）开辟高山良田200余亩，在万岁岭上有大天岩（朱元璋住石洞）、打铁岩（军队打兵器之石洞），建有演兵场和工事。

朱元璋在谷雨岭屯兵休整操练，招贤纳才，得民拥戴。此后从“万岁岭”发兵到鸠坑攻打威坪镇及淳安县城和桐庐县城，再战金华，攻下杭州，建都南京，国号明，年号洪武。同年攻克大都（今北京）推翻了元朝统治，逐步统一了天下。做了明朝开国皇帝后，他还常想起谷雨岭这块圣地和被射死的战马，特派人来厚葬战马，并把这谷雨岭改名为“万岁岭”。军师朱升也派人在练兵场堆起了108个土堆，并把一面金锣埋在其中一个土堆下。相传，如果谁能一口气数出了108个土堆，谁就会得到那面金锣。如今万岁岭演兵场上，108个土堆还清晰可见，皇上所埋的金锣正等待着你来拿。

说来也怪，万岁岭凡朱元璋义军所屯演战斗过的地方，山石都有灰矿、煤矿、银矿、铜矿、钼矿。璜蔚源头和浙江淳安鸠坑山民近几年随便敲打捡拾的矿石都可卖得几百上千元，有的农户获采矿收入达数万元。当地人流传有“洪武金锣实难找，万岁山上到处宝。当初众民助皇上，今朝回报世代好”的说法。

万岁岭下的老林坞有一座无碑坟，称为“囡妮坟”。据说，坟里葬的是朱元璋的千金。当义军行至老林坞时，只见古树参天，山势险峻，加之高山晨雾弥漫，像走进了山涧水潭中。朱元璋见囡妮落马下水，勃然大怒，心想：“吾刚出兵，囡妮落涧，不吉之兆，带女出兵不利，碍于大事。”于是他一气之下，就杀了爱女。当地百姓感动，为朱元璋囡妮就地砌了一坟。

“万岁桥”位于翠岭村，全长9米，高4米，元代为木桥，当年朱元璋在万岁岭屯兵时经常过此桥，称帝后改建为石拱桥，并刻“万岁桥”三字于桥上。1998年桥面浇筑水泥加固，“万岁桥”三字仍保留可见，石拱犹存。

朱元璋少时在皇觉寺当过和尚，归俗当过农民，行过乞丐，对元末腐败统治极为不满。全任红巾军副帅，身经百战，执政31年之久，虽是武将出身，却也能舞文弄墨，开创明朝，作文赋诗。他所作的《菊花诗》：“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诗意粗豪，逼真，字里行间带有一种武将风度，个性强烈。他爱好汉书、宋史，从中吸取古人治国的经验，是位有作为的帝王。

越往上走，山脊越来越陡峭，远处的几幢民房就已是浙江省淳安地界了。我们一行爬上当年的炮台，群山起伏，豁然开朗，让人有一种征服大山的感觉，将两省三县的大山踩在了自己的脚下。按照朱祝新指点，远远地打量着“打天岩”、“打铁岩”、“牧马岩”遗迹，遥想当年朱元璋打天下，转战南北，竟然躲避到这样的深山老林，那环境是何等的艰苦。

时过晌午，我们一行人匆匆下山，在一道山涧小溪边，就着溪水和干粮补充能量。层层叠叠的茶叶地里有许多人在冬管，朱祝新用方言与茶农交流，问他们今年茶叶的价格如何。茶农们称，价格还好，主要是卖到浙江去，以前是浙江人过来打工采茶叶，现在他们做活了“鸠坑贡茶”品牌（浙江省著名商标，出产的茶叶很香，贡茶），茶叶不够卖就到浙江收茶叶了。

我们定在半山腰的村民家吃饭，可还没有走近民房处，远远就传来了黄犬叫声，对着我们这些陌生人的闯入，仿佛是在叫唤着主人的到来。一些上了年纪的茶农，坐在家里看“风景”，当我们谈起要他们移民下山的话题时，他们说年轻人大部分下山了，自己祖祖辈辈居住的高高的山顶，这里有与他们世代种植相伴的茶叶园地，下山心里总有一种不舍的情怀。

开饭了，村民们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富有特色的高山“农家菜”，香菇，冬笋，石鸡，干蕨，土猪肉以及高山蔬菜。面对这些纯天然的食品，想想那些茶农谈起下山移民的事，看看这高高的山尖上种植的大片茶园与蔬菜，确实让人难以割舍。除了那些奢侈的生活以外，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生活，难道不也是人间一大享受吗？
谷雨岭古道，一个地处深山老林的神秘古道。

这篇文章很好记录了1366万岁岭黄山毛峰产地的历史及其茶叶品牌的由来，遥想当年朱元璋屯兵万岁岭，在徐台降开辟200亩茶园，真是感慨万千，那应该是御茶园吧！这个地方出产的街源烘青，全国知名，最多可以7泡，茶汤浓郁。1366万岁岭黄山毛峰，原来就是贡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