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安静的岭下苏村

低调称王

旧年与陈俊、光其军等诸位师友酝酿了今春的皖南之行，人多热闹的地方倒是不想去的，那里过多的商业化早已掩盖了景点本身的气质与韵味。
年前曾听说太平湖畔岭下村正在打造皖南又一个“牌坊群”，于是在这个春天，我们一行八人踏在了岭下村的土地上。黄山区永丰乡岭下村尚属于养在深闺无人识的那种，位于太平湖畔邻近青阳县的位置，向前可以去往桃花潭与查济。从这里走出去的与张爱玲、冰心等齐名的民国才女苏雪林，也因为1949年去了台湾而不为人们所熟知，更别说岭下村其实被人称作“岭下苏村”的由来了。而我之前对于苏雪林，也仅仅可以说只是知道这样一个人而已，若不是妻弟的媳妇来自永丰，也不会对岭下苏村有更多的了解。
车到岭下，果然村口的支路上立起了五座石牌坊，有许多新作修补的部件，真正老旧的部分似刚从土中挖出的样子，这种土垢估计已泌入石中，大概是清除不了的了。据说这些牌坊也是不久前从沿山水库的大坝下挖掘出来的，在幽暗的地下埋了半个世纪之久。这五座牌坊除一座忠义坊是朝廷表彰苏雪林的叔祖“苏百万”苏成美的“乐善好施”，其余四座均为贞节牌坊。苏雪林对自己的不幸也曾顾影自怜地哀叹：“我是只蝴蝶，恋爱应该是我全部的生命，偏偏我在这个上仅余一页空白。”
岭下苏村坐落在三面环山的山坳中，洙溪从村庄中间穿插而下，经海宁学舍屋后和苏氏宗祠前庭，至村口和青溪水汇合。可谓山环水绕，古树荫蔽，黑瓦白墙，巷弄幽深。“荆乐堂”——苏雪林曾经租住的婚房，门口并无标志。
踏着古老的石板路，沿洙溪而上，溪水在暖暖的阳光映照下很安静地流淌，数只鸭子在溪中嬉戏着，让人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来。前方有一处新修的水坝，坝上几棵老树依然葱茏。高大宏伟的苏氏宗祠就坐落于溪边，溪上有古老的石拱桥，再往上就是苏雪林曾经就读的“海宁学舍”了。这是一幢精致、秀雅的二层小楼，设计上融入了西洋风格，造型独特，形式新颖。它临溪而建，坐落在一片粉墙黛瓦、凤檐翘角的徽派建筑中，虽经百年沧桑，至今依然魅力四射。
对于内陆山区的学舍以“海宁”命名，不免令人有些奇怪，海宁我是知道的，那是浙江省靠海的一处地方。后来得知该学舍是苏雪林曾任浙江海宁知府的祖父苏运卿晚年回乡为儿孙辈建造的私塾学堂，故以海宁为名。只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苏氏宗祠与海宁学舍均为“铁将军”把门。溪流对面新建的广场上树着苏雪林的铜像，一个年轻的新时代女性，背靠青山，面向村外，目光中充满浪漫与活力，深情与向往，还有坚毅与果敢。其实从另一方面思考，苏雪林又是幸运的，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因为家族成员在仕途及商界的雄厚实力而得以不断地学习，即便是无丈夫无子女的漫长光阴不也正为造就学术上不一样的“大家”创造了条件吗。海宁学舍边的一堵残墙背后，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在往竹竿子上晾晒腌好的腊肉，微弯的腰身与花白的头发有如老墙的斑驳，只是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与温暖，同样经历过岁月的起伏，一切都显得云淡风轻了。
因为时间的缘故，我们也不曾去到苏雪林的墓地就赶往歙县了。几十年前，开始建成蓄水的陈村水库淹没了太平与石台两座县城，黄山与九华之间才有了这个年轻秀美的被称为“东方日内瓦”的太平湖，这湖苏老先生最后总算是见到的。我不知道苏雪林这只“蝴蝶”该怎么去描绘，我也描绘不了，但我知道但凡山清水秀的地方，往往也人杰地灵。这不太平湖畔又有一只灿烂的蝴蝶在飞，读着她的《器物里的旧光阴》，又让我回到了皖南的山山水水，再次见证了徽州的一草一木，她叫项丽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