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山核桃 | 落花时节又逢君

胖子就是矯情

远方是梦想，故乡才是味道

走过白云苍狗，相思于你，是南国红豆，于我，却是荆州山核桃

只要竹竿轻轻一摇，散落的记忆便满地奔跑


提起绩溪荆州，当然就不能不提这颗遗落在大山深处家喻户晓的黄珍珠——山核桃了。

漫山遍野的山核桃林，是故乡的华裳。

独特的气候土壤孕育了亭亭玉立的山核桃树苗，坚硬的外壳包裹着让人眷恋唇齿留香。

我始终觉得，粒粒山珍野果里，一定有着大鱼大肉所无法企及的清醇之感，因为那是自然的味道。


白露是当地传统的山核桃采收日。

因为它的季节性很强，每年的九月初，父母都会早早地赶回老家和老人一起收获这些诱人的果实，当地俗称“打山核桃”。

爸爸常说，每年这个时候村子里比过年都要热闹，也因为收获山核桃实在是件危险而又辛苦的活，需要体力和技巧兼备，他也常说，好像每回去打一次山核桃，自己就老了一岁。

因为百年以来山核桃的采摘一直沿用着最原始的竹竿敲打方式，所以开始“打山核桃”的第一天，被称为“开竿日”。



那一天，村子里的炊烟早早就弥漫开来，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无不赶集一般带着长竿、扁担、竹篓涌向自家的山林里。

摇摇欲坠的山核桃从壳蒲的清香里苏醒，颗颗如丹，挂满枝头，一瞬间，全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男人们早就练就了一身爬树的绝活，一眨眼就敏捷地爬上了山核桃树，手持一根韧性十足的细长竹竿，瞄准目标，用力一敲，一阵核桃雨便汹涌而下。

因为站在数十米的高空中，手无依附，脚下却是嶙峋陡峭的山坡，所以这实在是一场惊险而艰难的丰收。




此时，拎着篮子的小孩和妇女便快速冲到树下，瑟瑟缩缩地捡核桃，在枪林弹雨中却冲锋陷阵般地毫不懈怠，即使被核桃砸中也是满脸喜悦。

因为山核桃外蒲的汁液很难洗掉，所以一天忙碌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有了一双“黑人手”，相视一笑，实在滑稽有趣。




那个时节，家里到处堆满了山核桃蒲，新鲜山核桃的气息溢满木质的老房子，天真的孩童迫不及待地把刚摘下来的山核桃往门缝里一夹，拿起破碎的果肉就塞进嘴里，却被涩得哇哇直叫。

贪吃的孩子每年都会忘记，采摘下来的核桃还要经过一系列程序才能换得满口酥香。

经过蒸煮烘晒等一道道漫长的制作工序之后，这位“山里来的核桃”才会褪去装束，尽显风华。




脱去金黄外壳后的山核桃，原本白色的内壳也因蒸煮变成了褐色，外形小巧玲珑，粒圆壳薄，个头大约只有核桃的一半大小，故也被称为“小核桃”。

相对于核桃表面那般沟壑纵横的坑洼之态，山核桃的内果壳都显得更为光滑圆润，果肉的形状形似一朵聚拢的睡莲花瓣，瓣瓣留香，身着褐色禅衣，含苞欲放。

金灿灿的外果皮还有四条明显的棱，显得更为饱满可爱。

尽管同样地难剥，但山核桃的口感明显高出核桃一筹，果肉虽小，却更具油脂的香甜清晰，仁脆味美，而涩味较少。

现在还会被加工成椒盐、五香、奶油等多种口味，一粒便足以让你回味无穷，忍不住啧啧称赞。

而且，小小的核桃还蕴藏了丰富的矿物元素和氨基酸、蛋白质等，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是当之无愧的“山中珍宝”。




听长辈们说，在他们小时候由于山核桃的营养价值还未被发现，所以并不值钱，颇有几分“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感觉。

但那时的核桃树却给了他们很多远比金钱珍贵的美好时光。

因为山核桃树，他们练就了敏捷的爬树技能，夏天捕知了，冬天掏松鼠，还会把老黄牛系在树下，躺在旁边听着夏风拂过树林的沙沙细响。

后来离开故乡去县城上学，离别前就跑山上摘几片树叶作书签，一打开书本，故乡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这是父亲的童年。



在我出生那年，外公在自家的屋后特意栽了一株山核桃树，让它陪伴我一起长大。

一转眼，二十三岁的我，已经背着行囊去了远方。

二十三岁的它，依然静静守护着那座古老的小村庄。

日升日落，开花结果，斑驳的时光仿佛可以下酒。

对我而言，它不是黄金果，也不是摇钱树，那是冬日里的暖阳，也是一方水土年年岁岁里对游子的虔诚守望。

无论是清明谷雨，还是处暑白露，那一粒粒圆润可爱的黄珍珠，永远都在心头，沉甸甸地挂着。

而那片风一吹就会沙沙作响的山核桃林，是我哪怕去到世界的尽头，也想回来乘乘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