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起说树

亚伦Anler

我以为婺源的每一个景点都有它自己的特色，比如理坑原汁原味的官邸民居，卧龙五光十色的山高水长，汪口渊源久远的码头祠庙，思溪山环水绕的静谧清幽，江湾吐故纳新的大气魁然，李坑灯红酒绿的小桥流水，晓起呢？历史沉淀的叶茂根深。

据《汪氏宗谱》载：唐乾符年间（公元八七四至八七九年），歙县篁墩汪万武逃乱（注：黄巢于乾符五年举义反唐），至此天刚破晓，见青山环绕绿水潺潺，地沃草肥花香四野，便搭草棚起炊烟居留，取名曰晓起，率家人在两溪汇合处建村即现在的下晓起。下晓起青石铺道的小巷如棋局般曲折回环，瓜棚豆架井深台阔一派田园气象。群山簇拥清溪横越的上晓起有气派堂皇的进士第、大夫第、荣禄第等官宅，厅宽堂敞阶高楼美，毫不掩饰地显示着主人的位高权重。钟灵毓秀的土地上也的确有过辉煌，“一门四进士”和“四代一品官”无论在何处都是不可多得的难能可贵。“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形象地概述了晓起的风貌。

从高耸的牌坊进村，青石板官道边徽州宅院鳞次栉比，四水归堂的天井厅堂里摆上了阔绰的方桌靠椅杯盘碗筷招徕着八方游客品尝婺源的红绿黑白，可惜我们已经用罢了午餐，不然，在这考究的地方过过觥筹交错的瘾也许会别有滋味在心头。见一位面目清癯的老者在为游人讲解“门当”“户对”“护静”“来头”，到婺源以来实在听得多了也就懒得跟在别人后面耗时间，我俩和黄老板要紧不慢地停停站站，满街都是雕花樟木箱、红豆杉筷子、镶嵌木鞋拔、木梳痒痒捞等等还有所谓“马上赢”说是打牌的时候灵验异常，其实就很小的一匹匹用木粉为填料的塑料小马，小贩们赌咒发誓说是“木头雕的”，再廉价的劳动力雕这么一匹形神兼备的木头小马怎么也不会只要一块钱劳务费，难道其他环节靠喝西北风养活？倒是许多现场雕刻竹简的手艺不凡，我见到一位四十来岁的先生信手雕来，居然是仿王羲之手书《兰亭集序》，一笔一划还真就那么回事。他见我看得仔细啧啧称叹以为是个掏得起大钱的阔佬：“老先生慧眼识珠，在下有先师精心镂刻的兰亭一件几可乱真，算是值得珍藏的宝贝了，老先生既然如此喜欢仅收人民币一千元相奉。”我笑了：“谢谢。我就一个千儿八百的退休老头，家里有本新华书店买的兰亭集序已经很满足，实在经受不起您的错爱。”话说到这里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

到“晓起神樟”了，樟树下游人云集欢声四起，抬头望去居然是一片干粗冠大的森林，那面目清癯的老者也带着游客来了，依稀地听他说这是一千多少岁的红豆杉这是一千多少岁的大叶楠木，大树下的小路上全是游人听他娓娓道来。见过不少名树如山西太原晋祠那棵岁逾三千的柏树，但没见过如此名贵的树种如红豆杉、大叶楠，大樟树倒是见过但没见过如此密集的树林，所以很为晓起人骄傲：虽然听说了江湾铁面治湾的江绍武杀子封山但江湾没有这么大的树和树林，可见晓起人对树木的保护至少做得不亚于江湾，就差没有那么些动人的故事所以就没有那么大的动静。有很多东西可以花钱买花钱做比如打造宗祠，但树特别是晓起这片难得的成林大树，是晓起人祖祖辈辈道德的沉淀，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劫难之后依然青翠如许，委实难能可贵，令人肃然起敬。

（晓起神樟）

（红豆杉树）
（大叶楠树）
（大叶楠树）
（祖荫厚重）
（泽被子孙）
（根深叶茂）
（青翠如许）

往村外走的时候又见到那面目清癯的老者在和同路者讲晓起的致富：“如果和旧社会的地主资本家比较，晓起现如今有不少人够得上资格了，估计不少地主资本家远远赶不上我们现在的水平。”有人问：“靠什么呢？”老者转头看看他：“还用问吗？旅游。”“是不是也要感谢如今的好政策？”“当然。不过话又说回来，哪里的政策不好？都是北京发出来的，年年都有一号文件都是讲农业农村农民，为什么晓起能富蛮多地方还是很穷？光有政策屁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