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坑：烟波一棹

花开自相依

李坑应该是婺源现已开发旅游的古村镇中，开发得最到位、最规范的。这开发使人一刻也忘记不掉自己是在一个旅游景区里，而不是在一个古老的村庄中。



对李坑的评价也由此形成两大对立，一种认为是李坑是婺源所有古村镇中最具镜头感的，最上像，最出片子，这当然是众多摄影师们的观点，他们只在乎取景框里面的东西，镜头之外，画面深处的东西他们从不考虑，或者考虑极少。李坑的确很能谋杀快门，小桥流水人家，大红灯笼高挂，随手一取就是一景，随便一拍就很好看。另一种观点认为李坑太刻意模仿江南水乡开发的做派，虽景致不错，但似曾相识，空洞无物，迷失了自我，丢失了特色，以致游人直把徽州做杭州。李坑压根就不该拿“小桥流水人家”做宣传广告语，毕竟做得再好不也仅仅是“婺源小江南”和“水乡第二”？人们真要领略水乡风韵，会奔着第一而去，来这里干嘛？李坑要做的是“李坑第一”，持这种看法的人，多是要打算亲密接触徽派文化和婺源风物的旅行者。



李坑的景色的确和已经名满天下的六大水乡十分相似，它也是婺源已开发的古村镇里唯一有桨声船影的。顺水行走李坑，像走在乌镇，像走在周庄，甚至比乌镇还乌镇，比周庄更周庄。人满是江南水乡的感觉，也就不知身在何处，忆了江南，忘了李坑。



水乡我曾去过很多，走在李坑没有太多新鲜的感觉。那就当水乡来欣赏吧，也不错。



李坑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村中的那座申明亭，申明亭是明初的产物，太祖朱元璋大力推行“新农村建设”的成果。我是第一次看到申明亭，很稀罕它。亭子的式样虽然和南方那些翘角飞檐的亭子并无二致，但功能却相差甚远。亭上悬联云：“亭号申明就此聚议公断，台供演戏借它鉴古观今”，看看上联就明白了吧？申明亭是村子里用来公开公正理论解决是非曲直的地方，有理与众说，是非大家评，“事理通达心气和平”。这该是中国乡村最早的“众议院”，也该是中国乡村最早推行民主议事形式的场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大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清晰记载了申明亭的来由用途：“洪武中，天下邑里，皆置申明、旌善二亭，民有善恶，则书之，以示劝惩，凡户婚、田土、斗殴常事，里老于此剖决。”



看来我们农村的民主化进程开始的并不晚，只是这民主走到现在也没有走出个所以然确实值得深思。申明亭是不是明代的古建遗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申明亭承载的这种透明的民主形式。不知这形式对现今新一轮的新农村建设和基层民主化进程有没有借鉴作用？



街上酒肆有卖青梅酒的，当然要喝，虽然不论什么英雄；巷口食摊有卖清明粿（亦称艾叶粿）的，当然要吃，虽然时间已到深秋。浅碧的青梅酒有淡淡的清香滋味，深绿的清明粿也有淡淡的青香气息，清的如身边的流水，青的如水边的蒲苇，这便忆起小住西塘的那些清爽日子了。



不难推想，李坑最美妙的景致当在细雨笼罩之时，桥巷空濛，烟波一棹，那就更是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