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溪：三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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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是阳春，而是烟雨蒙蒙，来思溪的人们多是慕名来造访，地道的徽式古村，而思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质朴、传统、又韵味无穷。思溪，是一个让人好想谈恋爱的地方。

     青山依依，绿水长流，绵延的廊桥，萌动的田园和田园里劳作的村民在细雨中美得如同剪影。我惬意地倚在一棵近水香樟树下，树有些老了，茂密的枝叶向外伸展着，人在下面显得有些渺小。

     我打开画夹，微眯着眼望向远处。微雨中的民居，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泛着雨意，河对岸一片油菜花朦胧着，越发的金黄。烟雨中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连空气都是澄明澄明的，清澈、干净，所有的颜色都在这样的空气里显出了最深邃的风韵。这样的美景，让人不敢大力呼吸，生怕惊动了什么，不远处的桥，桥面上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撑着伞，缭绕的水汽将桥层层缠住，微风夹着细雨悄飞过来，女孩白色的衣裙在水汽中飘飞着，仿佛在仙境一般。她默默地站着，微微地低着头，像是有满腹心事，一缕油黑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半边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从发隙间透出来的略带惆怅的目光，我感觉到她那谈谈的忧伤和落寞，我遏制不住地产生过怜惜的念头，我有些看呆了。

     思溪河的水，静静地流着，清澈而透明，远处那些洗菜淘米，洗衣浣纱的女子，认真的可爱。我有些喜欢了，不知是喜欢思溪还是喜欢这里的人，也许都有吧，对于这样一幅自然而朴实的水墨画，我有些不敢动笔了。

     我仰头看见墙壁上斑驳的裂痕，看那布满爬山虎的墙角。路边的居民在漫天的烟雨中静静地，从容地卧伏着，它们正眯着烟眼看我呢！我选择了那刻满沧海桑田的居民和那一墙苍绿的爬山虎作为画的主题。

     往常一幅画一周便可以草草手笔，然而这次用了半个月都未完成，我的 积蓄也花了一半了。

      这期间，我依然是在老树下写生。桥上的女孩依然去桥上，然后我们搭讪、相识，三月的天，依旧是烟雨迷蒙，也许就是思溪的天气。三月烟雨里的一树桃花美丽异常，枝头挑着含苞的骨朵儿，偶有几朵咋开，粉艳艳的花瓣上尽是晶莹的水珠，她是一个没若咋开的桃花，却又有飘渺轻愁的女子。

     我们谈论理想、人生，她说，她要过幸福的生活。我说，嗯，人生在世幸福就好。我说，我要开一个画廊，把自己的画摆出来。她说，她要在画廊对面开花店，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开始时，我笑她拜金女。不过，我发现是我没有她善良而已。

      我发现我爱上了她，爱上了她的善良，爱上了她的真诚。我突然开始疑惑起来，我一直以为这不是爱情，至少不是我想要的。因为爱情，我给不起，我只是个写生的学生，我也无法养活我爱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

     我该走了，那么我该去和她道别的。

     是的，应该的，应该。

     清晨，穿过村头几株携刻沧海桑田的千年古樟，心开始渐渐沉寂。脚底下平坦的青石板路上不时冒出几颗稚嫩的小草，招摇地向路人做鬼脸。

     出了村，来到树下，她已经在那里了。

     “你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我笑笑不语，打开画夹，准备把这幅画做最后的修整。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望向了对岸的民居。

     “为什么？”我一边低头画画一边随口问道。

      “因为我妈妈病了，需要很多钱看病，可家里没有，等我赚到了钱，就可以看病，可以帮助穷困的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扬起了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我停住了画笔，看着这个似乎有些柔弱的女子。不，她是坚强的，她有一颗仁爱的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除去这些苍白的话语，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低下了头，接着说：“你知道吗？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就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下去了，隐隐作痛，手，颤抖起来，画笔掉落在画板上，然后滚落在地上。我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画笔，忘记了该干什么。

     她低着头，哭了起来，许久后：“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好啊，不错。你会幸福的，祝福你！”言不由衷地祝福她，这一刻我迷失了，失落的心不能自已。

     “可我并不爱他。”她死死地盯着我：“我爱你。”

      “其实不该的，我应该为你祝福，替你高兴，有人爱你，娶你，真的是很幸福的事，不要放弃了。”我应该这样做，祝福她，然后安静的离开：“对了，今天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明天我就要走了。”说完我就宝福寺收拾东西。

      “你带我离开这儿。”她双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乞求地看着我.

       “不行啊，你还有家人。”也许只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我就带她走，然而我放下画夹，只是帮她理顺秀发，擦去眼泪。

      “求你了，带我走，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嫁给我不爱的人，求你了。”

      我看着水面，春雨里的小鸭子仿佛格外活跃，一头扎下水去，顿时不见踪影，他们就像是幼稚的孩童，玩得忘乎所以，不知归家，惹得游子也只管呆呆地看着。

     “好吧！明天，明天你在这里等我，走之前，我一定会来见你。如果不来，我会写信放着这里。”

      “你说话要算数啊。”她擦了擦眼泪，然后面露喜色。

       “好了，回去吧，我也要回去整理东西了。”我微笑，然后悲伤。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许多。路面在春雨的亲吻之后越发显得光亮如新，只是略微泛着幽冷、异样的淡青。踩在这条古道上，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惊醒了满地沉睡的美梦。想象多年以前无数顶花轿或进或出，然后就有无数个女子或喜或悲的命运在这里上演。思溪啊，也曾遗留过多少人的梦啊......而她也要在这里走完她的人生啊。思溪啊，思溪长年累月，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偶有一滴泪水静悄悄地撒落，融入溪流，远去了......

     对于她，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有深深的祝福，我终于知道一个男人哭的滋味了，虽然我没有哭，可是我真的知道，真的懂了。

     晚上，我给她写了信，我告诉她：人生就是一个选择题，选择哪个答案，你都要继续生活下去，人生就是这样，要去面对，而不是逃避。我留下剩余的积蓄。

     我去了车站，晚上只睡了一个小时，却做了最美的梦。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雾，照在我身上时，我已经在去塔下的车上了。

      我累了，就要睡了，可是谁还在香樟树下？

      谁还站在那棵苍老的树下，唱着甜美的歌谣？

      你是否能记起我，记起我怎样微笑又怎样说谎.

    谁的忧伤在飞？你依然笑得甜美。

    只是在转身之间，记忆已经站在背后，再也不能回头。



在现在看来是有点假，但是放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它就是真实的。就像鲁迅的文章一样，在那个时代才能读懂鲁迅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