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婺源县沱川乡查平坦村

触及遥远

2月18日晚，接到小沱村委会主任查健民先生的电话，告知景德镇市政协主席查炳炎先生将于20日来婺源，要到他那里去，约我去相见。此前查主任同我说过，查炳炎主席是一位学者型干部，安徽黟县人，祖籍婺源，非常关心徽文化，知道高湖山的一些史事。查主席难得来婺源，能有机会当面请教，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县文联已先行安排这一天组织我们去秋口祥云山黄莲寺采风，不能随便失约。于是我打电话与文联汪水发主席告知此事，征求他的意见，得到同意后决定去会查主席。

12月20日早上，查主任安排车到思口接我，上车后才得知这天是小沱村委会查平坦村公路硬化竣工通车典礼的喜庆日子。车开到离小沱村口不远处向右急转弯，沿蜿蜒于峭壁之上的水泥路上行，绕过35个大小转弯、行程近3公里后到达查平坦。走出车门，真是大开眼界，见到路口彩棚横幅上“天上人家查平坦”七个大字特别眩目。举头仰望，一轮红日就在头顶偏南的轻云间，离人是那么贴近，仿佛登上村后的峰巅，云间红轮便伸手可及，令我惊叹古人“举头红日近”这一意象是多么美妙真切！环视四野，孤村悬于高峰下，前临数百米高的峭壁，名为照壁山。后倚万荣尖，左右连接着连绵起伏的山岭。跻身村前停车场的高墩上，头上红日近，脚下白云低，这里称为“天上人家”实不为过。万荣尖从高湖山经新湾、梅花尖、汪公山接脉而来，巍然屹立，树木葱茏。自万荣尖往东南，山势渐低，至水口外伸出一长石岗称石刀咀。崖咀上原有一石笋兀然峭立为天然文笔，可惜“文革”时被毁，今已于原处用混凝土浇建，使之重现风采。这里往东是去浙源凤山的薛公岭，回首村前是一大片重叠于悬崖之上如弯月如云片的百余亩梯田，村人介绍说：春天油菜花开一片金黄，堪称“小江岭”，且间有红桃艳李点缀其中，十分动人。夏天，村中山风习习，枣儿香甜，村前梯田轻翻稻浪；从笕坞、江坞出来的山泉清冽解暑。秋天，晒场上谷子金黄，板栗、桔子香熟诱人。冬天，红叶点染于林间，在村前高坦上纵目，视野开阔，右面是神韵无穷的高湖山，前方远处是烟霭轻笼下起伏的山峦，那右角最高山峰即是县脉大鄣山上的擂鼓尖。

据村中87岁高龄的潘余庆老先生和年近古稀的查竟成先生讲述，原来最早居住这里的查姓和潘姓人是两亲家，胡姓即是后来潘姓人娶的后妻带来前夫生的儿子。南宋末，凤山查姓人带了猎犬到万荣山打猎，在山中平坦处捕到一只山羊，回家时两条猎犬却不肯跟回去，第二天再来猎犬还是不肯回去。心想，猎犬有灵性，难道示人这里适合迁居？后来就找了一位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看了地形后，说这里是一个燕窝形，是一处好阳基。于是凤山查氏二十一世安宪公即率族人迁来平坦中居住，先是开山种玉米，后来垦地造田种稻麦。查姓人安居下后请了龙山的潘先生来此教孩子读书，很快查姓与潘姓结了亲家。两年后龙山潘廷章支下的潘姓人亦迁来这里一同居住。因这里是查姓人始居，故村名称查平坦。潘氏第七代有男子丧妻后，续娶休宁泉家坑（亦称泉源）一寡妇为后妻，带来了与胡姓前夫生的一名男孩，议定养到十八岁后回宗成家立胡姓门户。但等到他十八岁时怎么劝他也不肯回去，只好为他娶亲在村东建房另立门户。此后三姓人亲如一家，在山中安居生息，和睦相处。起初的几户人家经过数百年的繁衍，如今村中三姓人共有107户470余人，还有不少人从此分迁去了别的地方，看来这地方真有旺气。村中的民居很特别，有上世纪初的土墙屋，有古老的不粉刷外墙的砖木结构大宅，也有现代钢混结构的新楼。民居都紧紧相连，体现出人际间的亲和性。更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小山村中还有一幢内外有18个门口的潘姓大宅，曾住过12户人家，百余人聚族而居，安然自得，需要何等的气度和胸怀！村中原有查氏“余庆堂”和潘氏“燕翼堂”两座宗祠，都在“人民公社”时期被集体改作队屋，“余庆堂”今已面目全非，“燕翼堂”门墙旧迹可辨。“燕翼堂”前有一块200平方米左右的平坦，是村人相聚看热闹或议事之处。坦前有一口半圆形月塘，原是村中无溪流，故辟塘蓄水以备消防之用。“余庆堂”查氏宗词原有一副对联，联文是“惜食惜衣非为惜财原惜福；求名求利只须求己莫求人。”江湾敦崇堂亦有这副联文，唯下联“只”字作“终”字，虽仅一字之异，在这里“只”字却有深意。旧《县志》载：“婺（源）居徽（州）饶（州）间，山多田少，……东北多依山麓垦以为田，层累而上至十余级不盈一亩，牛犊不得耨其间，刀耕火种，溪涧之泽多不及受而仰泽于天……故生计难，民俗俭，农之苦，孰有如婺者！”这段话堪为查平坦的先民们写照。这里依山就势造成的层层梯田，大丘的宽处只有两三米，狭窄的耙耖不能过，而且多为“望天田。”耕作之难，收成之少可想而知。这里的先民只有“求己莫求人”地艰苦劳作，“惜食惜衣”地节俭过日子。查平坦人于这里的悬崖峭壁上造出200余亩梯田，祖祖辈辈不知付出了何等的艰辛！真令人惊叹。

查平坦至今还一直保留着原有的生态环境，茂林修竹，古树浓阴随处可见，更有奇果压枝、野藤缠树等天趣隐现其间。水口庙虽未修复，但“唯德是依”等匾额所彰示的传统思想仍在村民中一脉相承，重立“孤墓总祭”碑石之举正是一种仁德本性的体现。这里的气候也很奇特，夏秋之际很少有朝露，如一旦有露便预知天会下雨了。冬天虽常下雪但难见有霜。这些现象给外人留下了不少悬念。

在新农村建设的进程中，查平坦的面貌有了新的变化。村中小巷路面平整洁净，水塘水池整修一新，家家户户都用上了从笕坞、江坞等泉涧中引来的自流水。村前有观景台可远眺苍山云海，村中的古宅土屋可访古寻幽。平岗上有可容纳数十辆车的停车场，村中有健身场，有“农家乐”，在这远离尘嚣的清幽去处，休闲吃住都很方便。平整的水泥路从山下一直通到村中，乘车上去顷刻可到。如今的“天上人家”查平坦，让多少游人和摄影爱好者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