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查平坦

落花随流水

                                                                                                    要想将积日的劳累和郁闷卸空，找个时间在微雨中来一次幽静的山行，也许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这不，此时车窗之外便是沱川峡谷，虽然天色淡灰蕴着雨意，谷中的溪流、瀑布、古树、陡壁、巨石，处处清新可人，谷风送进车窗，带着微微的湿气和淡淡的草木清香，大脑象是刚刚刷新，眼睛也被洗亮了，胸腔正在扩张，骨骼随之轻盈：许久没有这样尽情地体味大自然的快意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沱川乡小沱村委会的查平坦村。这是一个藏在百里群山中的古老村庄，早年没有名气，近些年来，陆续闯入的山外人发现，这里是奇石、翠竹、桃花、梨花、油菜花、古树、茶园、鱼池、土坯房交融成的一幅温馨的山村画卷，又兼坐落在海拔700余米的山腰，一面倚峰，三面临空，颇有出尘之势，美其名为“天上人家 ”。


有公路通往查平坦，但我们选择的是攀爬山岭，那样更有滋味，更能贴近自然。这是一条出没在密林中的弯曲石阶。仲春的气候里，清风拂面，嫩寒裹身，缓步山行，气息悠长而富有弹性，自觉得那天地间的精灵清气渗入了我的灵魂，“丝——丝——”地化为体内健康和心灵静谧的若干信息。头顶上的杉尖密叶，路旁的杂色草木，石级上的暗绿苍苔，眼中任意平淡无奇的植物体，随着春的点击，悄然地倾诉着生命逢春的悸动，于人，每一瞬眼神都那么亲切，每一段联想都那么愉悦，只愿这样的山路永远延伸在我们的眼前，不断地通向更幽美的地方。于是，一路都是轻松的话题，引来了阵阵笑声，那笑声跌落在路边的草丛，滑进了深深的山谷。真好。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开阔山顶，视线远阔，一时无遮无挡。刚说山顶，很快觉得这是一种错误。在这里，稻田、菜地、茶园依着微微的梯度缓缓地向远处铺展，地块之间，种着若干桃、梨、李，嫩寒之中，未见花色，但新绿滋滋涌动的状态却如一双妙手，在轻挠我的心情。也有一些石砌的精致的鱼池，散于四周，让人想见查平坦村人自然恬淡的美意日子。远处还有高山密林，山势突兀，古树连拳。在密林与茶园菜地之间，80来户人家的房屋，粉墙黛瓦的，土坯做墙的，杉皮盖顶的，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在苍天之下，展示了它那地道的农家本色，高低错落，呈梯状叠连着向密林处层层挤入。微风轻度，旷野寂然，好一处天上人家啊。


额头已见微汗。在村内一户人家落下，几盏新焙的嫩茶递上，厨间已燃起灶火，砧板轻响，油锅正沸，香味正从深堂里逸出。大家站在门前洁净的廊道上，默不作声地倚着凌空的栏干，看着栏外的梯田、苍山、人家，细细品味田间菜蔬和野草滋长的体势，品味苍山之际隐藏的神秘和老屋楼头炊烟传递的亲切，一时间心情更是放松。再望望苍空中孕着的雨色，望望对面高山上的密林，密林里星星点点的花色，感触春意渐浓，天地正在脱去冬的严装而轻盈舒泰。池塘边的老梨树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正在给女童喂饭，村巷里空无一人，隔壁人家菜地的新笋正在悄悄拔节，不远处，几只殷勤的燕子正在呢喃地穿过绿意油然的山崖，田塍间，两条黄狗追逐着从那头颠颠地跑来……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漫起了微雨，有几点飘在脸上，很凉，很快意。谷中腾起了淡雾，朦朦胧胧。不久，那老屋檐头有了清亮的丝线，后园果叶上轻轻弹奏着嘀嘀哒哒的乐音，池塘如镜的水面，密密地织起了斑斓的纹画。这一刹那，天地之间静寂得只剩下这若有若无的雨声，辽远得只看到山峦连绵而去和淡雾盈盈而来，感触到这无形的时间也在数着秒儿慢慢漂移。这样空灵的时光里，平日营营碌碌的自己，居然此刻身处苍苍莽莽的百里大山中，在花事将盛未盛外来人迹尚稀的间隙里，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山巅之际的旷远和悠然，借着嫩寒春雨，慢慢品读着山村内外一份独到的静谧、安详和温馨，一种田园牧歌般的感觉，悄然弥漫胸间。此时此刻，我们还会需要什么呢？我们完全淡忘了那份身外的嘈杂和繁华，淡忘了那些难以割断的操劳和奔波，融进了这山居生活的恬静和无争。


席上微酒，齿留菜香，饱餐之后，续上新茶。告别了热情的主人，几个同事光着头迈开大脚朝微雨蒙蒙的石岭下山走去，把一段美好的时光留在了这妙趣横生的天上人家，留在了暖意盈怀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