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遗民情结”造就了新安画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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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画派在江南大地上诞生，它以与众不同的艺术风貌旗帜飘扬于皖南山区，是由其特定的时代背景和历史环境，以及徽州人与生俱来的特性等条件形成的。翻开历史，不妨重新认识一下徽州汉、唐、宋、元、明、清的历史。它从山越文化过渡到灿烂的徽州文化也有其许多痛苦的历程，历史上的徽州如同今日的欧美一样，居住在这块徽州大地上的古人都是移民，正如外国骑士一样，来也勿勿，去也勿勿，他们都有一颗不安份的心，总想去外创业，不想长久待在这个深山旯旮里，于是出现了徽商。应该说徽商大致产生于晋代，鼎盛于明清。徽商频频活动，对外进行各种交流贸易，对内又丰富了徽州自身，其中的一种东西，用现代话来讲，叫艺术品投资，中国的历代书画名作便蜂拥而来，使徽州书画收藏达到了高峰。黄宾虹先生说：“宣、歙旧族收藏宋元画既精且富。而购置元四家之画，价增倍徒。”王弇州亦曾云：“三十年来元画价昂，大抵吴人滥觞，而徽州人导之。”所以，在中国形成了“海内十分宝，徽商藏三分”的人文景观。
过去徽州人最喜欢“元四家”的书画，四家中又以黄公望、倪云林两大家更得徽州人欢心，这也是徽州历史上一种特殊景观。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遗民画”现象，比如从前蒙古族推翻宋王朝。征服了全国，使一些汉族文人思想上引起极大的悲愤。他们多以隐居的政治态度表现对故国的忠贞，这些前朝的遗民，常从书画中发泄自己的感情，形成富有特色的“遗民画”。代表人物如龚开、郑所南、钱选等。



龚开《钟进士移居图》

而到了清初，明王朝灭亡，满族贵族又统一了中国，于是又有许多汉族文人怀着对故国河山的爱恋，和对清王朝的抗拒和逃避，于是又产生一代新的“遗民画家”。他们思想上，探求禅机，集会唱和，追求隐逸；生活上放浪山水，啸傲林泉；在艺术上，追求个性自由或发泄消极，遁世思想，寄寓于画。于是，每当那些“元四家”作品出现在他们眼前，尤其是倪云林、黄公望的山水精品更合他们的心情，从而就出现一股临摹古代大师的书画热，这是新安画派的萌芽阶段。

徽州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得从黄公望、倪云林讲起。黄公望（1269--1354)，字子久，号大痴道人，出生于江苏常熟一陆姓家庭，后出继浙江温州黄家为义子、养教成人。传说他幼年时聪敏过人，曾“应神童科”。中年任中台察院书吏数年，因案受累入狱。出狱后皈依全真教，一度曾以卖卜为生，往来杭州松江等地。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黄公望经常随身携带纸笔，遇有佳景随即摹绘，因此他所画山水林峦颇有境界。他的名作《富春山居图》以苍润洗练的笔墨和优美动人的意境，画出自杭州至桐庐富春江上的旖旎风光。全卷群峰竞秀，江水泱泱，近山远岸，秋树怪石，随着画卷的展开，给人有如置身于富春江上，忽而进入苍山峻岭之中，忽而得豁然开朗；山脚水滨，凉亭士阜，处处可游可憩；扁舟垂钓，野林游嬉，令人心旷神怡。此图不是具体景物的刻板描绘，而着重把握富春山水的整体风貌和情趣的表达，成功地运用淡墨皴擦画山，将长短披麻皴交互使用，又以水墨染出影影绰绰的远山遥岸，江中沙滩则用湿润的秃笔扫出，山峦坡陀上的苔点有圆、有长、有扁、有方，浓阴密树则施以水墨大点，疏密有致，运用得出神人化，意趣盎然。董其昌称其“规摹董、巨，天真烂漫，为子久最得意笔”。同时，皖浙两省的新安江其分三段，上游渐江（也称新安江）、中游富春江、下游为钱塘江。其两岸景色是峰岚峭生，层峦叠嶂，山势险峻，景色秀丽为天下绝。黄公望画中所描绘富春江景色，这里也是世代徽州人外出的必经之路，徽州人一见就会产生“如唔故人”的念头。黄公望一生很不得志，思想极端苦闷，儒家思想之外，他更接近于佛、道，时人称他为“通三教”。他最终加入了全真教，张三丰就是他师傅，后来倪云林等人在苏州也加入此教。这些信念对徽州“遗民画家”易产生共鸣，他画中所表露出来的思想也与徽州画家思想相通。诸如此类，徽州画家喜爱他的画是势所必然。
倪云林长期浪迹生活，所作山水画也多取材于太湖一带景色，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他的作品大都作三段式构图，大片湖水占据主要画幅，近处画坡坨和疏林杂树，远山一抹置于画幅的最上端，意境空阔萧索，枯笔淡墨，抒写出其失意和悲哀的感怀。他的画绝少赋色，甚至连印章也不用，亦不画人，所谓“天真幽淡”，正是其心境和审美趣味的表露。他画上都用工致的楷书题写诗词，书法风格近乎晋人，萧散清逸，与诗画配合相得益彰。自称“逸笔草革，不求形似”，“聊写胸中逸气”。简中寓繁，似嫩实苍的风格。传世作品有《水竹居图》、《安处斋图》、《六君子图》、《渔庄秋霁图》、《江岸望山图》、《幽涧寒松图》、《容膝斋图》及一些水墨竹石的画幅。




倪云林作品




倪云林作品

同时，他本身就是一个很著名的遗民画家，我们可以从他的一幅《题郑所南兰》画中看出这种思想（郑所南为宋朝末年的著名遗民画家）。诗日：“秋风兰蕙化为茅，南田凄凉气已消，只有所南心不改，泪泉和墨写《离骚》。”其所画兰不画士壤和根茎，含有兰无处生根的意思，也表露出遗民们昔日复国的凛然正气在异族统治下已消亡殆尽。由此可以看出画家的无可奈何。这些不正是徽州画家所拥有的特性，尤其众多画家们与倪云林有着一样的生活背景，他们本是徽州的名门望族，随时代变迁而一落千丈，这些怨气怎么发泄？倪云林是“扁舟箬笠，往来湖柳间”。而徽州无湖，于是他们就“鸡声茅店，往来霜林中”。当然，他就学着倪云林的绘画思想与艺术表达形式等，来发泄心中之怨愤，看徽州天空出现一道亮丽的彩虹，而天空下又出现一群群“迈古绝俗”的文人画家群体，这就是被史论家称为“新安画派”的原型了。
虽然，他们都是从古法起步，但他们又冲破崇古仿古的牢笼，以清疏之笔墨，追求端庄之气韵，而自成姿态，各有面目。这是徽州新安画派形成之前的横向发展。但新安派的纵向呢？他们应该是元代的程政、朱璟，明代的郑重、丁云鹏、詹景凤、李永昌、程嘉燧、李流芳等人，画宗倪黄，画法宋元，不名一家。这时的新安画派已到了呼之欲出的时候了。当纵横交会时，徽州已到了明末清初之际，新安画派便正式诞生了。于是中国画坛上又出现一种亘古未有的新安画风，它以高简冷逸，伟峻沉凝，秀润古雅，意境深邃等特点卓立于中国画坛，以一股强劲的激烈冲击波朝着清初“四王”的摹古阵营对垒。渐江与诸多优秀画家成了新安画派时代的主将。尤其渐江大师更是新安画派的领军人物杰出代表，但如果说他是新安画派开路人，或说是创始人，或是鼻祖等等就不符合历史的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