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的记忆

千载一梦

从婺源回来后有些感触，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在我的日记中补记了4.2--4.5号的大概行程。       这么多天过去了，朋友们从各路前后到婺源回来后都写了各色锦绣文章。我已想不出，我的这盘馊菜端出来要取个什么名，就叫“记忆”吧。如有板砖，那也是料定中的事了。

婺源小考

          婺源地处赣东北部，北面与安徽搭界，东与浙江接壤，历史上多划归安徽省省管辖。山地丘陵地带，气候温暖湿润，雨量充沛，水资源多；山多地少，植被茂盛而多样，物产丰富。客观存在的自然地理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地方的风俗、民情、习惯和生产、生活方式。

           这里的耕作模式就深深的打上了地域的烙印：一年两季收的种植结构，一季菜籽（经济作物）一季水稻（农业作物）；一季保口粮，一季管用度（花钱）；当然还有一些其他进项，如：竹笋、香菇木耳、木材、家禽等等，按下不提。我要说的是，我们这季节去，观赏的景物之一是油菜花，在江岭那高高的山上建有观景台、盘山路、停车场等多项设施；那观景台上，我们可以放眼看去，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蔚为壮观。尽管我们去的稍晚了些，盛花期已过，进入籽粒的灌浆期，但完全可以想见那花期的盛况。菜籽在前一年冬播，撒在水稻收割后“揭板”翻炕的田里，接茬自然而合理，部分秸杆回田沤肥，有利保持地力，上部稻草上堆储藏，用作喂养家畜；我们现在看到的菜籽，将在一个月内收割，农民已将田边地角压光抹平（预防虫害、避免漏水），就等收回菜籽，桔杆就地焚烧（上好的钾肥），然后灌水泡地、整平、栽秧、田管直到秋收。多少年来，循环往复，只是栽植的品种在优化、更新着，产出在提升着而已。现在的旅游观光是农业经济的延伸和拓展。我在想，现在好多官员，热衷于搞政绩，造声势，搞面子工程。不要忘了，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根据具体情况和本地实际制宜，切勿盲目发展跟风，东施效颦，贻笑大方哦！因想到：今年开春，受朋友之约到胡集万金淌玩。那里，原本山清水秀，土地肥沃。近年来，当地干部却毁林开荒，好端端的树林被砍伐，灌木被烧荒，大造万亩桔园。造成桔树泛滥，品种杂乱，品质低下，果实至今高挂在树上，慢慢烂掉。成就了“劳民伤财”“民怨沸腾”“万金淌去”的悲剧，让人看了痛心疾首！

           婺源这地方地少劳多，是另一特征。所以在忙完农活后，有大量的富余劳动力。因此，自古以来，深受“徽商”之影响（有趣的是这里划归江西管辖多年，人们仍张口闭口的说“我们徽商”“我们的徽州文化”云云，俨然还是徽州人等）的婺源人，有外出经商打工的习惯。这一方面疏导调剂了大量劳力的余缺，另一方面又增加了农民创业、创收致富的路子。只是我们在村里看到的多是妇孺和老人，他们在那里过着闲适而宁静的生活。我们看到这里许多人家有栽植梨树的传统，它不为吃梨，而多为寓意“梨香（离乡不离家）”，除了过年，春华秋实也是家人最多（耕种、收获）的时节。

           这里的人寿限高，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高寿之人。在我看来，这得益于环境：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物产丰富，无饥荒之忧；劳作适当，一年两季，闲时自量自主经营，安乐自在；饮食恬淡，果素宜人，还有上山采食野菜的习惯。什么竹笋、野韭菜、水芹菜、鸡爪菜、橛类。。。遍山都是养身之物。我们在游走的路上常可见耄耋老人身板结实，在山上砍柴挑担，令人难忘。“长寿村（洪村）”只是他们中典型的一个，皇上在那里有亲笔御题呢！所以，你说风水好也行，那里人不仅高寿而且还高智商呢！这与当地人重教的传统教育有关。“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仕农工商是他们的人生定位的排序，这是典型的儒家入世思想，饱读诗书，出将入相，光耀祖宗是人生之最大目标。旧社会经商做大了，也去捐个官当当，风光风光。你看看，那里历代出了多少位才人，怕你也数不过来。著名的、耳熟的有：朱熹、余懋衡、汪铨、詹天佑、胡适、金庸、江同志。。。村中有一石碑上刻有“愚养生”三字，在我没去婺源前，我是认同这个的；现在再思考这问题却更丰富了对长寿和高智的辩证理解。这些名人生长（或祖居于此）在这宁静淳朴的山村，相对闭塞，一旦走出，大胆实践，新鲜、好奇、好胜会激起他们善于学习，勇于进取的精神，契而不舍的去追求，就有可能干出大事来！“宁静致远，格物致知”不就是先贤先哲们的精辟总结和恰到的注脚吗？

          走进婺源，最醒目的当属那些古民居了。外观几乎清一色的白墙黛瓦，凹凸型山墙塔建的庭院，尤其是大户人家，更是高墙深宅。民宅中小有一进的，大有三进的院落；院内多有敞开和封闭式天井，上面瓦沟直排中庭或天井。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之意，在国文里向有水即财富的寓意；现代在财务上还多用流水表示流动资金和销售额的，就是这意思；不愿意把钱挂在嘴上，“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嘛！于是儒家隐晦曲折的表述可谓妙极了。这种庭院设计，常见诗问中：在天井里赏到月亮，即为：月到天心或中庭月色等等；更有富裕人家将庭中掘口井，“赏月”“聚财”都有了，多有想象力啊！屋内有过堂、堂屋（正屋）、左右厢房（富家还有前后厢房）；上面是绣楼，是外人、男士不可践越的“禁地”。屋外室内陈设和作工那就千差万别、各不相同了。同是富门大户，士大夫是正门正庭，外有石条砌筑的门楣和精美的雕工及石兽；高门槛，迎客屏风；内里有名人字画，雕梁画栋，檀木家具，整个陈设端庄威严，一副道学家气派。而经商发达者，尽管也捐了官，但因出身下九流的经商，就只能在左面开门曰：旁门左道。对此我不这么看，鄙以为是“紫气东来”衣锦荣归之意。右边设一虚门用砖砌灰粉，正面粉墙黛瓦和花窗。不管怎么说，这终归是儒家文化在建筑规制上的具体体现，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所参观的十多处（包括途经的）古村落，它的起始大多无从考证。但根据有关史料，我们大致可以推断：这些古村落的形成是富人文化人推动的：他们有条件，有影响力；二是按儒家文化传统和封建规制建造的；三是受到风水学说的影响；四是群居、扎堆和文化融合的效应。

           所见的村落，大都依山傍水而设。或坐南朝北，或坐北朝南；或偏东，或偏西点。古老的风水学说或多或少的影响着这些村落的建设，在一些大户人家的住宅中体现的更加明显些。最完整的当属江总家的祖祠。他不象其他大户杂居于村民其中，再就是他重建于2002年后，重建给他创造了充分发挥的广阔空间。因此我们现在看到的江湾村几乎是一个全新的村落：江总家祖祠为三进，外面为五凤门楼，石狮一对，坐东北朝西南，背依后龙山，左有一条小溪从门前流过，汇入右边的池塘，右手边的入门路跨越池塘从西安门而进；门前是开阔的“明堂”，正对面是歌舞升平的雕楼戏台；祠堂左前的江湾居民沿一条大街左右排开，与江家祠堂相向而建，江祠独立于队列之外，象在检阅整齐排列的官兵。这在风水学上是典型的“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准确套用。此可见重建者用心之良苦！

            婺源有大量的古树，如：古杉、古枫、古樟、古松、古柏等等，最多见的当为古樟树。晓起村有成片的古樟树群落，树龄都在百年之上，还有千年古樟被村民奉为神灵，专为其设坛祭拜；在严田，更有“天下第一樟”而享誉世界。该树树龄越1500年之上，树的胸围近14米，树冠幅有三亩之多，令人叹为观止。长溪村的古枫被当地人称为神树和镇村之宝，秋冬季来此看枫叶的人潮不断，给村民们带来不菲的收入。

            婺源以水命名，可见水之美；婺源以美女命名，可见人之美。县城由婺江绕城三面而过，又因婺江为乐安江上游，故为婺源。下游的乐安江流经江西的德兴、乐平，最后进入鄱阳湖。好山好水出佳人，自不待说；有佳人就有好逑君子，自有好书、好砚、好茶、小桥、好人家。婺源被说成“中国最美之乡村”那就一点也不奇怪啦。

            婺源之美，还在于其物产丰富，令人眼花撩乱。回到家中，才意识到自己除了照片和记忆，几乎什么都没带回。坐在自己家中，眼看着老婆烧好的肉菜端上桌直发楞，心又飞到婺源，寻思着：乍就没买点干（鲜）笋呢。。。真的象景点宣传的那样：除了照片和（可怜的一点）记忆，什么也没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