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廊桥

空阶夜雨

1

今天是惊蛰，我突然想起一个很应景的句子——春风沉醉的晚上。在我年少阅读的记忆里，这个句子因为语法不通，所以独具美感，形式迤逦、意境深邃，正如郁达夫一贯的迷离自我，带点不羁的美。

2

北岸廊桥，并不比徽州其他美丽的廊桥更美。它因该只是和所有的风雨廊桥一样风花雪月。

如果是这样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徽州的乡村一定够黑，桥的两端若悬着灯火，那一定不为照明，只为烘托气氛。桥下有春风吹起的涟漪，桥上正对一牙细月。风景准备停当，有没有惜别，能不能邂逅，那还不是水到渠成。

百年前，人们修建这座廊桥，一定是怀了浪漫的情怀，要在廊里经营出短暂的遁世和安宁，所以，才有了各具神形的风洞和花窗，光线蜿蜒而入，模糊了时间，迟疑着步履。廊内两侧设了坐凳，一只美人靠嵌进月洞又微微伸向桥外，顶上却有挑起的雨檐呵护。这些分明是桥的表情，它在招呼往来的行者小坐，观一观风景，想一想来路和归途。

3

从前，从这桥上走下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回家的人，他们风尘仆仆却步履轻盈。另一种，走下桥会略一迟疑。眼前有两条路，向西，通往热闹的徽州府城；向东南，沿着新安江的流向，那是下新安打拼生活的路，“三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二、三岁往外一丢”，那就漂泊的远了。

我算第三种人，走雄村过浦口沿三潭徒步完新安江最美的流段，饱览水光山色，再经深渡溯新安江支流昌源河而上，由昌溪转向北岸。这个春日的午后，我终于端坐在一座明清廊桥的条凳上，光从花窗闪烁进来，照进我的旅途，使它有了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