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 山 寻 幽记

月上西楼

                                                                                                   

一直很喜欢婺源的很多地名，比如清华、紫阳，比如赋春、晓起等等很有书卷气，自认为对婺源的地名不会很陌生，但段莘阆山还是第一次知晓，若不是这次全国知名女作家到段莘采风，居然还不知有“阆山”一地。

第一次认识“阆”字，是在中学时学唱《红楼梦》的主题歌《枉凝眉》中所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女无瑕……”，此后是两年前收看央视《新闻联播》节目前，屏幕上出现一位乡村女教师，在教人们读“阆”字。那时知道四川有个阆中古城。阆山和阆中冥冥中居然有很多的不谋而合。“阆”字在《说文解字》中意为“门高大”，后人在解释阆中名时，意指人们栖息于青山绿水之间，乱世可为军事重地，太平则可安然避世。阆中如是，阆山何尝不是？

登阆山前，我们了解到，阆山地处段莘乡东部最高、最险处，为海拨达900余米的高山之巅，特产丰富，景色优美，民俗特殊。阆山顶上的高山云雾、枫林秋景早已闻名暇迩，阆山的女人因勤劳、善良、贤惠而名声在外，素有“母系遗风”之称。

在公路还没修到村里之前，山上人家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大到一捆柴禾，小到男人喝的一瓶酒水，都是女人们从山底下背着竹篓背上来的。由于这儿近两年才通公路，之前家中要建新房，女人们只能用竹筐或背篓将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从山下背到山上，有时为建一栋房屋，光材料要背上整整一年！据说阆山的男人们只负责在家看小孩，所有的农活、重活都是女人干。像背砖瓦泥石这样的苦力活，居然也是女人们在干，天寒时节，男人们提着“火桶”，在自家门口悠闲地聊天，而女人们依然在外忙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习俗啊？仿佛时光向反方向流转，又回到远古的女耕时代，女人都有着大爱吧，心疼家里的男人，不让其受苦受累，只是，生性体力强健的男人们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弱小的女人如此受累？！我们的女作家们也许冲着这“母系氏族遗风”的传说，而急切地想去寻个究竟。

我们崇尚没有名利纷争，不为琐事牵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怡然自得的原生态的村居生活。阆山会带给我们什么答案呢？

这天依然下着小雨，可却挡不住作家们登阆山的热情，山再高，也没我们登山的热情高涨，一群作家，以平常握笔的手，一手打伞，一手攀着山边的树枝，踩着不规则的石阶，一步一步往上攀登，沿途的风景着实叫人陶醉，山高路陡于是已经不是困难。也许雨也善解人意吧，天南地北的作家们，来此寻幽访古，怎么忍心把她们的衣物打湿？故没多久雨就停了。行走在前往阆山村部的古驿道，粗略估算一下，从山下到山顶要爬约8000级石阶，沿途的那些青葱的风景，那些因文学而聚拢在一起的人儿，似乎都在庆幸着能在沉寂已久的时光里相遇，那每隔一段小山就冒出的汩汩山泉，渲染着些许沉寂，却装点着阆山的色彩。走的最快的是贺绍俊老师和几个年轻人，随后叶广芩老师、方方老师、孙惠芬老师等也和大部分作家们相继登到山顶村委会处。

阆山村委会办公楼坐落在具有徽派特色的王家村，是上世纪70年代建的两层的砖木楼。除村委会边上有一栋金属门窗的近现代砖瓦房外，其余的大多是古旧的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还有一些小屋由土砖或麻石、片石垒成。远远望去，有一种沧桑感。听村里人说阆山村共有200多户人家，7个自然村，分布在山顶平地上。

紧接王家村身后曹家村的坦里村尾，一条古道穿越一片参天枫林直通山下，据说这片枫林是众多摄影家捕捉的对象。我们到达时，看见在两棵枫树间拉了一条醒目的红幅：“热烈欢迎中国著名作家采风团莅临婺源段莘五龙源采风”，让人看起来心里很温馨呢。那一棵棵高大粗壮的枫树，很多需2人合抱，在幽静的阆山顶部的平地中，挺拔着，枫林中有大片的草坪，期间有觅食的小鸡，远远的还有牧童牵着老牛在枫林中的草地上吃草，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枫林温婉了时光，极致了岁月。同行的姐妹说，好想在那草坪里打个滚，只可惜雨后的草坪有点湿。枫林的另一边，有许多的小石屋、小柴房，小屋边有零零星星的木蜂桶，也许在春季有养蜂人在这养蜂酿蜜吧。要是在秋季，枫叶飘红时，那种美，愈加不用言说。

登上山顶后已经是午饭时分，因登山的速度不一，还有后来者未到，在等人到齐开饭前这间歇，孙惠芬老师顾不上休息，便挨家挨户走访去了，我和云萍姐也一起陪同。在一户村民家，孙老师谦和地和他们打招呼，征得主人同意后，走进他们家，边看边问，诸如，家里几口人呢？女主人还在外干活没回家啊？家里收入如何？主要来源是什么？等等，其时那男主人正在吃饭，一脚着地，一脚搁在板凳上，见我们到来，把搁在板凳上的脚放下地，笑咪咪地看着我们，桌上有腊肉、有咸蛋，还有几个时蔬，都是自产的，他端着一杯谷酒在边喝边和到他家串门的邻居聊着天，我随意问声，来客人了吗？喝着酒？他说：“没来客，平时没客人，我一样喝酒的。”抬头看他们家，墙上和门板上挂着几幅大彩照，一问得知是他儿子和媳妇的婚纱照；横梁上挂着两排腊味，有排刀肉、有猪腿、有香肠、有咸鸭，还有咸鱼干，大大小小的挂了一长串，有的表面已经有了绿绿的斑点，我有点疑问：“那腊肉上似乎长霉点了，还能吃吗？ ”“能！不要紧的，吃时洗洗干净就好，里头不坏的！”男主人回答。

在阆山，在乡村，腊味也许不只是一种食材，似乎是一种家境殷实的象征，一种好日子的象征吧，我们连续走了几户人家，屋梁上均挂着腊肉，这也许和地处偏远，难以买到新鲜肉类有关吧，一年里养头猪，过年没吃完，制成腊味挂起来，就着自家种植的蔬菜，就可吃上一年。这种自给自足的日子过的倒也惬意。一路上，我们走访了很多农户，其中有户人家，门外看起来不打眼，孙老师推开她家虚掩的厨房门，惊讶地说，厨房好大啊，一边是堆的高高的柴垛，以及柴火灶，一边是煤气灶、冰箱、电饭煲等，她愉悦地和我们说，“这儿的村民生活条件蛮好的啊”。

在阆山村，我们见许多女主人头上都扎着头巾，孙老师微笑地和我们说，她在路上问过了村干部，阆山女人头上为何都要扎个头巾？据说有多个功能，比如夏天挡太阳，冬天挡风，挡灰尘，还有就是好看，女人都爱美，哪怕是干农活的女人也一样，说完，她优雅地笑了起来。对女人而言，外表的美、年轻漂亮的美只是短暂的美，但善良，勤劳、智慧的美是永恒的 ，阆山女人用她们的勤劳、隐忍和大爱将阆山的美延续了下来，阆山女人是我们女人中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