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哥牵冷妹 煦风笑激流 ——五龙源两条鱼的故事

握不住的沙

婺源北部最高峰——五龙山下的段莘水库，那儿，青山环绕，晨烟暮霭。晴天，白云跳入，雨后，雾气弥漫。游在水中的黝黝，乌衣飘逸，英俊洒脱。住处不像远处龙宫那般富丽堂皇，但有宽敞的房屋，碧绿的家园，天然的食物。父母给他的自由环境，练就了他游如龙，行如风的个性。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飞越水面。目标是飞得高，跑得远。深呼吸，从冰冷的水底游向温暖的水面，虽然已习惯深水区冷水生活，但是，面对不同的水域，挑战自我。蹿出水面，来一个空中飞人。岸边住着樟树老人，静静地欣赏他的演练，高兴时挥动着手臂，报以热烈的掌声。

　　有一天，正享受跨越了飞翔高度的喜乐之中，眼前的另一景象让他惊呆……她，柳叶眉，杏花脸，玉笋手，细柳腰，白纱白裙，如天仙般的少女。飞翔的弧线，轻如飞燕掠水，更似嫦娥起舞。当他与她对视的一瞬间，被电流击中神经似的，那双忧郁眼情,清冷，傲慢。等他清醒时正准备和她打声招呼，“你好!我是黝……”没等他话说完，她一转身，给了他一个冷艳的背影。

　　黝黝总以为，他每天的飞越，无人能超越，没想到她竟然与自己不分上下，在往后的日子里，黝黝每天在老地方，希望能再遇见她，这是谁呢？眼前飘来飘去的总是她的身影，心里想的是那双眼睛。而一个月过去，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呢？时间在计算中流过，思念在煎熬中发酵；只有在拼命飞，用力游的过程，才转移掉想念一个人的痛苦。半年，一年，难熬日子常出现幻境……有一天，风驰电掣，天空突然闪现，从天而降的她就站在面前……樟树老人看到黝黝痴迷的等待，似乎猜出他的心思。

　　“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你看，她住在远方的那个龙宫里，名为冷月。她是龙王与小妾所生的女儿，她母亲被皇后害死后，冷月像她名字一样，个性越来越冷，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封闭了语言开关，成为哑女。她母亲在时，常带着她到我这儿。记得有一年六月十五，她生日那天，她母亲给她做了鲜花花环，戴在头上，那时的她，眼睛透亮，嘴角轻扬。活泼，可爱，爱唱歌，那歌声如山中的泉水，清脆；像鸟儿一样婉转。特别喜欢跳舞，给她母亲跳舞一支《跃龙门》，她伸展身躯，一跃而起，在空中，鲜花绽放，煦风微笑。”

　　“那她现在呢？怎样能见到她？”他不知多少次想象，与她再相遇时，一定要告诉她,我长长的等待,苦苦地思念。没想到，她身后竟然有这样的悲凉故事。黝黝眼里的泪，忍住没让它流下，但心里阵阵的痛，如刀割一样。樟树老人的话一直回绕在心头——“你会找到她的，相信你自己。”

　　黝黝往龙宫方向游去，不论多远，多难。心中的那个她就在前方。等他费了很长时间，才到达龙宫时，夜已深，门紧闭。黝黝就在附近客栈安顿下来，歇息。开始四处打听，冷月什么时间能出宫殿。过了三天，终于从她贴身侍女那儿打听到，她每年六月十五，会独自到白马寺祭拜。明天恰逢6月15日，是冷月的生日，是不是上天特意安排呢？

　　黝黝提前准备好鲜花花环，等她从白马寺出来。黝黝终于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冷月，她黑发披肩，一袭白衣，洁白如云，苍白的脸上，眸色淡然。黝黝上前一步，从身后捧出他的花环，“祝你生日快乐！”
　　只有母亲在她生日时才会亲自做的花环，中间兰花，两旁有杜鹃，勿忘我，马尾花，芦苇花编织而成。竟然与母亲做得一模一样，记忆好似被拉回母亲的笑声中。梦中的母亲，笑起来很美，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睫毛，圆圆的眼睛。母亲说，我月月更美，美得像月亮般。冷月惊愕中，黝黝把冷月的头发往后捋一捋，把花环轻轻地戴在她头上，那动作就像对待亲妹妹一样自然。

　　“你还记得我吗？冷月，一年前，你在樟树老人那儿，我见到你。我叫黝黝。你知道吗？月月，自从遇见你，你就镶嵌在我的思绪，我的脑海。想忘无法忘记，想找无处可寻。茫茫水域，你在哪儿呢。我一直在等你，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找你。但我想，今生一定会找到你。感谢樟树老人帮了我，告诉你的地址。这不，正好赶上你的生日。”冷月这才正视眼前近在咫尺的男子，“月月”这两字，只有母亲口中呼出，在宫里，没有人这样称她。从记忆中用劲搜索，好像有一次，听过一个“黝”字，黝黑的脸膛，一身乌衣，像个黑飞侠，步履矫健，身材魁梧。冷月好似收到母亲派人送来的礼物，一股暖流，湿润眼眶。

　　“谢谢你呀！”冷月很想说这句话，可怎么也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月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你点头，或者摇头。”冷月点头，露出难得的微笑，黝黝竖起大拇指。“月月，我比你大，你叫我黝哥。举手，代表黝哥；你就是我的妹妹一样，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一起跳龙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冷月听到“跳龙门”三个字，在原地快速转身，好似触动记忆，多年的梦想。她举手又点头。而后又摇头。黝黝这下懵了，真不知道这手势哑语，想表达的意思。冷月用手指指龙宫，双手在胸前合抱。

　　“月月，你是否想回到龙宫，拥抱告别，是吗？”是呀，冷月并不冷，她心里还有那些放心不下的人，那个日日夜夜陪着她度过痛苦日子的侍女，虽然说是侍女，她早已把她当成亲人了，好姐妹，她怎么可能不辞而别呢。
　　如果你愿意，我和你，越过水坝，一起去远方；
　　如果你愿意，我约你，跨过堤岸，一起去流浪；
　　如果你愿意，我牵你，跳出龙门，一起去漂流。

　　黝黝牵着冷月的手，游过很长的路程，朝着水流的方向，顺着五龙源，越过龙门，一起跳进了激流中，水急怒号，水的力量，真是无比巨大。黝黝担心冷月经受不住水流的冲击，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抹一把脸，举起胜利的姿势。黝黝用力握着她的手，害怕一放手，她就被冲出他的视线。“月月，快，坐到我这儿！”黝黝用飞行的速度，用力一拉，把冷月揽在胸前，用身体和双臂挡住风雨。冷月好似藏进母亲温暖的港湾，再大的风流不用害怕。猛烈的浪花劈头盖脸砸过来，冷月只溅到一些水花，而黝黝则全身湿透。

　　抬头一看，山旁清泉汩汩，水边的兰花，暗香流动。黝哥一跃而起，摘上一朵，“你就像兰花一样，清雅，高贵。”冷月轻闻兰花，眼里不知与泪花还是水花，谁触动她的芳容。

　　稍作休息，前面的路或许更难，更险。但是不管路程有多少险滩，峡谷，黝黝和冷月继续前行。冷月用手指着岸边，黝黝懂得冷月的意思。青山黛瓦，你看多美呀，小孩背着书包在山间小道穿行，老人与牛前后相伴，高山清雾绕，云雾村庄行。

　　当他们欣赏风景的同时，不知谁用力一推，又开始新的旅程，落差大，水更急。冷月惊吓得发出尖叫声“啊……啊……黝……哥……”，水撞击石头轰鸣声，山中鸟儿欢呼声，汇成一股激流交响乐。黝黝从这些交融的声音里依然能分辨出月月发出的声音，这让他兴奋不已。他握紧月月的手，月月明显抓紧他的手，回应着他的力度和温度。月月在激流中迸发出语言能力？

　　山路十八弯，水道回回转，山转水，水转石。石声水声，他更想听到她那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怕只有一句。峡谷的水流，跌宕起伏。又一个窄小的道路，接着一个长长直立90度的深谭，湍急的水，有魔力似的，月月紧闭眼睛，口中清晰地喊出“黝哥…….黝哥……我怕……”黝黝鼓励她说，“别怕！月月，有我呢。”此时黝黝如梦初醒，发现月月竟然打开了说话按钮。黝黝好想让月月再说一次，可担心月月是否重新关闭说话闸门。心里的急切如激流。

　　山上的煦风笑问激流，干嘛那么急呢？像我，慢悠悠，多自在。鸟儿的偷笑，吹着节拍，展开翅膀飞向另一栖息地。

　　有一种向往，是交流。有一种声波，为天籁。月月的漂流时本能发出的叫声，对于黝黝来说，简直是自然界极致曼妙的声音，动人心弦。

　　一段激流，打开语言窗户及心灵门户。感谢五龙源的那段水域，那是惊心动魄的游行。人生道路时有激流，更有漩涡，无论前方是溪流、河流、湖泊，还是海洋。今生有个约定，我只在你身旁，牵着你的手，再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