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徽州——在碧山

馨香泯玉

抵达碧山，太阳晃晃悠悠已升到半空，袅袅炊烟刚好从白墙黑瓦的屋顶次第升起。站在村头眺望，雾锁青山，衰柳寒烟，清代建造的保存完好的“云门塔”高高屹立在空阔寂寥的暮野之中。古塔四周，收割过的田野裸露着大片的金黄色的稻桩，几头老水牛在悠闲地吃草。路过一座石拱桥，苔藓深深，野花和荒草莫名纠缠，桥下涓涓细流，仿佛镌刻了悠远的时光的记忆。曲折幽深的街巷内，极少行人，斑驳的大门依稀可辨去岁的春联，坐在门口劈柴的，剥笋的，戴一副老花镜翻一本破损了的老书的，都不紧不慢。墙根下，黄菊花白菊花月季花开得满地都是。

参观完宋代私家园林“培筠园”遗址，明代私塾“耕读园”，我们随左靖来到《碧山》书杂志社。说是杂志社，不如说是一座私家民宅更确切。因为此处是先生挚友多年前花不菲的银子将这座清代某翰林后人遗留下的院子整体赁下的。初来碧山，此院荒芜、颓败，几幢参差不齐的老屋摇摇欲坠，但马头墙依旧高耸，阔大的门楼雕梁画栋里依稀可见当年的壮丽与锦绣，尤其是曲径通幽处，院、廊、山、石、亭一应俱全，左教授一眼看中，念念不忘，终于斥资拿下。

对于《碧山》书杂志的主编、知名艺术策展人、“碧山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左教授2007年第一次造访徽州农村时，就被这里的自然风光、文化和历史遗存深深吸引，他和他的同道者多方切磋，共同创建“碧山共同体计划”，企望通过新时代的知识分子离城返乡，回归历史，尽己所能为农村政治、经济和文化奉献才智，探索徽州乡村生活的新模式。此座大宅依旧样复古，修茸一新，算是左教授忠实践行“碧山计划”的宏大举措之一吧。现在，它早已集诸种功能于一体，如编辑、议事、聚会、文艺沙龙、举办小型音乐会、甚至四海朋友来了就不想走的临时客栈，等等。自然也可以吃茶、聊天、吟诗、作画，因为屋内所有物什一应俱全。当然，他首先是屋主人在碧山的居所。

深秋山里多凉意。“流芳阁”里的厅堂内已燃起壁炉，炉内的竹炭发出耀眼的金红色，顿让人暖意倍增。穿过连廊和水榭，高墙深宅的最后排是三间开阔的堂室，中无隔扇，西面石墙正中的九方格内镶嵌“碧山杂志书社”的字样，仿宋繁体，砖红底色，黛青黑字，古朴雅丽。正对天井的那方木墙端挂着美学家郭因先生的书法小品。左教授告诉我们，郭老对“碧山计划”给予积极肯定与支持，曾下榻于此与文化同僚畅谈长谈，兴之所至，留下多幅珍贵墨宝。

名闻遐迩的碧山书局是必要一睹风采的。日既午，在左教授引领下，我们踏着村内的青石长板，穿过高屋青瓦下的小桥流水，碾米厂，小卖部，弯曲的古巷，坍塌的篱墙，很快来到一座不起眼的老屋的侧门前。左教授用手指了指，原来碧山书局就坐落此处。小院落的一方墙上悬挂不知谁题写的书局条匾，褐底白字；另一方墙上悬挂的是清漆原木雕刻的中英文“先锋书店碧山书局”字样，还有更小的一块告示样的横匾“有事请电话联络。汪老师”。比较醒目的倒是院墙上张贴的一则演出消息：2014年10月18日星期六下午4点至6点，丹麦音乐和艺术组合yoyooyoy将在碧山书局进行可动恰恰的免费游戏和艺术表演，欢迎参与。碧山书局。”哦，这次演出距离我们今日到访刚好一个整月时间。没有时间仔细揣摩表演的内容，因为左教授告诉我们请抓紧参观，店员午餐的时间到了。

进来才知道，原来碧山书局是开在当地人的一家名叫“启泰堂”的祠堂里，这是一座用于祭祀祖先的清代古宅。它明显区别于城市里的任何书店，书局的外观简陋甚至凋蔽，如果不是门口挂着木制的招牌，很难从鳞次栉比的古宅中认出它。

因为时近正午，书局里只有我们一行几个。光线直射，让略微昏暗的店内增添了几许柔和的色彩。祠堂中央，四方的天井剪出迷人的天幕。环顾祠堂内部，没有明显的改造痕迹，除了院落中间的绿植盆栽，大部分空间全部都交给了书架和书。一排排没有任何装饰的书柜，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类图书，有文学类、艺术类、政治类、地方文化类，甚至有乡村建设类，二楼还有外文书籍。除了书，吧台上还有团扇，陶罐，令人怀旧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明信片，先锋藏书票，铜镜，盒带，复古笔记本以及颇具地方特色的手工艺品，样样都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