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溪秋行：大仁里

身向逾关

本打算今年秋天再赴黟县，去塔川去看乌桕红。原先单位的同事改变了我的方向，他们计划去走走徽杭古道，10月长假上来，问我能不能牵头组织一下。我爽快地答应了，本可以早点组织，比如10月下旬去走徽杭古道，11月中旬还可以去黟县，但正好有人出差，脱不开身，先是计划11月上旬，又遇到我要出差，这样一来一去就拖到了11月中旬，走了古道基本上今年黟县的秋色就算是彻底放弃了。接下来就是关心天气预报了。走古村拍秋色，即使有点雨也无妨，但走古道如果下雨，而且是冰冷的初冬的雨，那绝对不是好玩的。恰逢冷空气活动频繁但又不强，天气时阴时晴，网站上的天气预报今天说是晴，明天又变成了雨。一直到出发的前一天天气依旧不明朗。因此计划了两种方案，晴天走古道，雨天访古村，行程不管如何算是定下来了。同行者我和儿子，相当旺一家三口，非鱼夫妻俩，老道，篱边，还有杭州老赵，正好10人。

11月15日，早起，湖州是很好的天，秋高气爽，风轻云淡。7点准时从我家小区出发，因为要准备穿越徽杭古道，因此特意租了一辆18座的中巴，苏州牌照，师傅姓计，吴江人。在湖城里转了一圈带上人，上高速就快8点了。路上老赵老电话说，杭州绕城三墩到留下已经堵车了，让我们到南庄兜口子接他。为了防止被堵在杭州绕城西线上，我们决定从下面绕道到杭州西上杭徽高速。好在一路没有堵车，时间肯定是浪费了不少。等再上高速已经9点半了。然后一路向西，天开始变得有点灰灰的，一副轻度雾霾的样子，过了临安，过了于潜，雾霾好转，但天已经彻底变成了阴天了。而车窗外的秋色却是越来越浓，尤其是接近一个叫做白果的高速出口（这是杭徽高速浙江境内的最后一个出口，也是我们第二天穿越徽杭古道后从临安山里出来就要从这里上高速的），白果是银杏的别称，确实地如其名，高速两边山脚村头都是的高高大大的银杏树，而且都是一树的金黄，非常抢人的眼。偶尔夹杂着几树红红的枫叶。10点30分我们的车子过昱岭关隧道（交通出身的老赵说这隧道一半是浙江一半是安徽），过后的景象又为之一变，远远的天目清凉峰高大险峻，明天我们要穿越的古道在山的北侧山谷里，高速近旁的山谷是密密麻麻的村庄，新旧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徽派马头墙。房子的密集程度告诉我们徽州土地的紧缺。村边的山坡上银杏、枫树、菊花都是美丽的秋景。可惜的是天已经彻底地阴沉下来了。灿烂的秋景要靠灿烂的秋阳映衬。当我们的车子穿过长长的佛岭隧道（佛岭隧道全长3904米，为左右线分离式曲线特长隧道，是安徽省境内已建和在建的最长公路隧道），进入到绩溪后，山间的谷地倒是蛮开阔的，不像徽杭高速两边那样局促。因此整体来看，绩溪的古村落还是显得比较舒朗一些，尤其是村四周的环境。我们穿过绩溪县城，转而向东，翻过一个小山岭就进入到了登源河谷地带。这里是绩溪文化甚至可以说是徽州文化的发源地之一。这里名人辈出。沿着登源河分布着一系列古村落，比较有名的有：湖里是红顶商人胡雪岩故里，仁里有小小绩溪城，赫赫大仁里之称，龙川则是抗倭领袖胡宗宪，国家主席胡锦涛的故里，太极湖村的砖雕很出名，伏岭下是徽剧、徽菜的发源地……，沿着登源河以前有一条通往江南杭州的捷径登源大道，终点就是徽杭古道的起点。

11点40分，我们终于抵达了仁里的西门，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秋天应该也是皖南旅游的旺季，景区的停车场却空无一辆车。我想到售票口买票吧，也没有人。大家简单商议了一下，要不先吃饭？一问挂着饭店的人家，得临时准备，起码要40分钟。最后我们只要顺着西门进村游玩再说了。午时的仁里很是安静，村子里新旧交杂，也呈现出明显的碎片化。我知道南门是村里最热闹的东方，于是我们从标有南门箭头的小路转而去南门。这是一条非常幽静的小路，两旁都是竹林，竹林下房子的墙角是用一些不规则乌青色的片石垒起来的，青砖的墙面也没有敷上石灰粉墙，这在徽州是非常的少见的，竹林下墙角边还开着一丛丛黄色的小花，引来我们大家的一片惊叹声。我们大动静引来了竹林里狗儿们的狂吠，显然这里很少有外人来打扰的。仁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已经开发了的古村。这也显现出现在古村开发的窘境，充满期待的村民，投入了大量的热情，在政府的号召下，整治村庄环境，以期能带来不错的收益。但实际情况跟大家的初衷相去甚远。古村的旅游一是季节性很强，主要集中在春天，少数地方有秋色，皖南有好秋色，因此每年的秋天也不错，但也赶不上春天。二是赢者通吃，一个地方成片的古村落，往往能红的，能从旅游中获得收益的只有少数的几个村，比如黟县，众多的古村落里红的只有宏村和西递。塔川主要是秋天摄影者去的，很多只是在外围拍，门票也卖不了几张。名声在外的南屏前年去也主要是写生的学生，导游带我们参观，是一边开门介绍，我们走了就锁上了大门。关麓也是如此。浙中的兰溪红了诸葛村，近在咫尺的长乐村去了两次基本没有游客，前年国庆，诸葛村最外面的停车场也都停满了车子，但长乐村依旧没有游客，新叶在今年因为爸爸去哪里出名之前也是如此，09年去的时候，整个村子也就是我和朋友三人是外人。而在绩溪登源河畔红的只有已经是5A级的龙川，它的红是有特殊原因的。即使是龙川，在这个季节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吃饭也是颇费了点周折。实际上龙川也就是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因此仁里的寂寥的现状即在意料之外也应在意料之中的。

但仁里那份安静确实我喜欢的。我们的队伍在祠堂前的主街上被拦下来，我们被要求去买票，我说门口没有人，他说刚才去吃中饭了，我只好坐着他的电瓶车去门口买票，他就是我们的导游老胡，地地道道的仁里长大的人，但他属于龙川胡，论辈分还是胡主席的叔叔辈。老胡带上了简易的扩音器，走到南门外还顺手帮一个老太抗了两袋稻谷，这场景让我徒然对老胡对仁里增添了几分好感。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就在老胡的带领下走村串户了。先看了程家的两个祠堂，按相当旺的说法，已经被改造成绩溪的文化礼堂了，光启堂墙上挂上家训，还有各色各样的展示，重点展示程家重视教育。世宗祠里有民俗表演，几位老太太穿着非常漂亮的嫩绿色衣服，哼着徽州小调，跳起来舞，似乎是插秧之类的意思。仁里村老太表演，老头导游分工明确，笑容都是那么真诚。跟宏村西递这些村落的商业化有很大的反差。大家感觉还是蛮不错的，仔细找找，其实仁里保存的古建筑总数还是相当可观的。我们走过东井，走进了仁里最大的大户人间八大户，这里也被精心地布置成了展示仁里民俗文化的地方，有专门做糕点的表演和展示，徽墨制作的演示，老爷子70多岁，已经做了55年的徽墨，前些年在上海世博会上表演过，因此非常具有镜头感，那个手势，那个说话的腔调都非常到位，非常地吸引人。我还真的长了不少有关徽墨的知识。

接下来我们决定就在这八大户的一家厅堂里等午饭吃了。趁着饭前我又到仁里的街巷里溜达去了，仁里古建筑的质量还是蛮高的，世肖坊是明代成化年间的，雕刻非常精美。几家门楼上的砖雕，都是精细地镂刻出亭台楼阁，非常之精美。吃饭厅堂的窗子雕刻非常棒，像是一幅水墨丹青。在这样的老房子看着暖锅雾气蒸腾，形成了一种非常有意思的氛围，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菜是牛肉、猪肉、鳜鱼、火腿全上了，最后结账600元，人均60元不到，还不算太贵。

吃好饭已经过了13点半，我们还要再赶到龙川去游览，因此就急匆匆地出东门上桃花坝眺望了一下登源河和整个村庄的全景，我们还走到了登源河对岸来眺望村庄。确实傍河群山环绕，是一个理想的人居环境。仁里北门外是一大片天地，有不少村民在投入地整理着土地，播种蔬菜，为今冬明春做着准备，传统的农耕就是这样，一年四季轮回着，待着来年似曾相识燕归来，新的一个轮回又开始了，但现在社会好像不是这样，我总是不停地向前向前，一直不能回头，我们都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我们已无处安放我们的乡愁，也许以后就根本没有乡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