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婺源｜幽梦谁边

茶烟起千朵

不到园里来，怎知春色如许。而不到婺源来，又如何晓得旖旎缱绻甚多少？

在婺源，随处邂逅一段粉墙黛瓦，都如同是一纸馨得画卷；邂逅一折深巷弯弯，好比听一曲水磨调，一叹又三转；邂后一位女子，恰似庄周初遇蝴蝶般，桃之夭夭、轻喜梦幻。婺源，是宋时的词，唐时的诗，元时的曲，是画船、人语断桥边的烟雾蒙蒙，是油菜花里的你侬我侬，是清波上斜风明月不须归的乌篷。

  画家黄宾虹，年过七旬，于四川青城山写生时突逢一场细雨，他顿时被眼前的朦胧似幻所打动，突想到故乡的马头墙，觉得徽派建筑是世间最好的水墨意境。黄宾虹的马头墙，是徽州的马头墙。水墨韵，是徽州的白墙灰瓦。婺源，古徽州六县府之一，也必有雨才有风情，必有水才有水墨。然，雨也听得到，也知道。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于是，风在轩窗里穿行，雨从檐下飞花去。这样的日子，或依楼听徽戏，或临赏夏荷，或吟诗作画，但更合适听雨。

  听雨，婺源独有的清绝，是一个人的静寂和曼妙，天青色的雅，仿佛所有的都自己给自己。婺源的雨，时常一下就没完没了，无日无夜，下到整夜珠响乌瓦、深林潇潇，老房子漏水，高台阶湿湿嗒嗒。甚至水漫河岸、石拦桥，可它依旧没有讨好，仿佛只顾自己的情绪，下自己的雨。定要直到云破天青，时光相宜，它才会停止。在夜里听来，它像听阙宋词，又像吟一首清丽的小令，平平仄仄，清丽婉约。具有泥土气息，但不沾任何一丝俗气一缕烟火，时而奔放激昂，突如其来，却始终缠绵幽远，灵韵悱恻，似昆曲。它有的，是一种凉的静，动的静，静中满是人间真意，是那种无法言说，无法言尽的味道，绕在心里永远无法消散，即便伴有电闪雷鸣也不惊心，依旧能让人心生欢喜，一直安静到魂魄里。似乎雨一下，所有的市井喧嚣都会被隔在雨幕外，万千烦恼顷刻间消无。

  夜澜卧听南窗雨，浅吟轻唱为谁痴，就算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也不觉得孤独，唯有一份诗意在心底。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心事说与谁，无人知，又何必让人知，最高处的知音并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灵魂。

  琵琶弦上，雨不断，如同是在与婺源演绎一段有韵脚的故事，几生几世，情之至到了落幕还不肯退去。就如同你乘风而来，打从江南的婺源走过一般。

    行走在婺源，何止是遇见过往，闻见马头墙上的历史醇香。倘若你有幸，在这里，还会邂逅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又或者是，又或者不是，但始终又是。她是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忧愁而彷徨，也是溪边浣衣女子，还是那提着菜篮子与你擦肩继而相望的油菜花姑娘。她带着婺源独有的气息，平淡而绚烂，空灵而芬芳，古典朦胧，清丽绵长。以着婺源这幅水墨画为底，从画卷里缓缓走出来。

  撑一把油纸伞，行走在幽长的小巷，不是在兜雨，而是在对觅。在淫雨霏霏中湿了一袭素裙，润透了一颗素雅的心。两袖的花香轻舞出唐诗宋词的风韵，竟是那番烂漫。然后以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支会逢那驻足婺源的你，触碰那如水的爱情。也许，你是个画家，你拿着画笔描她入画，又怎知画得了她的身影，却画不了她的心事；也许，你是个诗人，她是你的诗却无法执手相看一生的梦，最终一切都只能倒入水成影流。这样的一场故事，像是早己写好的契缘。就像那首诗里写的一样，“我打从江南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花落，我仓促的脚步是个错误。不是归人，而是个过客”。也正如“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最后，婺源女子在一个风雨响格窗的夜里共眠了，即便潮湿的楼阁也容不下她怅惆的心事，直到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水褪去所有的叹息。而那位行走天涯的你，在那远方的客栈里听着雨打屋瓦的声音引着往事，忆倩影曼曼，柔肠百转。

  

  风起了，才发现枕边的蝴蝶早已经飞走了。梦醒了，醒了一整夜的幻想。我从何处来，又从何处去，忘了如何开始，也忘了如何结束。你说，我说是什么？

是那一低头的风情，欲语又还休的柔，剪不断、理还乱的思，不可说、说不清的忆。是婺源，还是婺源女子，是他还是你。谁知道，又何必知道。

  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云山深处，雾迷蒙。

  雨淋墙头烟水路，行尽婺源，梦里消魂误，醒来惆怅更是无处说。

  破风，云影，乍开。闭眼，庄周，晓梦。指间，净土，尘缘。

  烟雨起身归去，离红尘，魂魄未舍在人间，留于白墙，落于婺源。于浮光世事中不断辗转，静中演绎一城水墨的晕染，照样惊魂三千里。你以为的结束，你以为的无处可寻，其实又是另一番开始。然后，无休无止，不知今夕是何夕。

  去时陌上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想幽梦谁边，和谁暗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