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纪实 - 故乡的黄珍珠
年复一年的农历白露，正是收获山核桃的好时节。山核桃是季节性很强的山珍野果，收获通常须速战速决。每年此时，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是家乡人们挥之不去的情结。山村学校调课，连孩子们也成为不可缺少的劳力，旅外打工、经商的，凡是能够告假返乡，不论离家远近，如同候鸟般的季节性迁徙。绩溪荆州朱显，地域特点[土质、气候]都适宜高山植物果实的生长，盛产山核桃，远近闻名。山核桃因含多种氨基酸和二十多种矿物质，被喻为“天下美果”，成为纯天然的馈赠佳品而倍受青睐。实践证实其营养丰富而身价倍增。为此，出售山核桃的收入成为朱显人最核心的经济来源，山核桃树被当地山农称为“摇钱村”，山核桃因绿色天然和具有润肠、滋补、抗衰老之功效，人们尊称它为“黄珍珠”。
开竿那天，临晨时狗叫得很凶，打破乡村的寂静，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备齐了采集工具、带足了干粮，从原始的手执火把到如今的节能灯照明开工上路，如影片中秋收起义般的场面，满山遍野、灯火星移，很是壮观。大家早早地来到自家承包的山林，磨拳擦掌、严阵以待，等候东方泛白、鸣锣开竿。山农练就了一身绝技，灵活如猴子般似的、眨眼间爬到了树梢，身子背靠主干、双脚象磁铁般地吸在树的枝干上，手持一根极具韧性又灵巧纤细的竹竿，一阵疾风暴雨般地多角度的猛打，树上的山核桃雨点般地滚落在人们的喜悦中。妇女、小孩们嬉笑着、滚爬着，捡起一粒粒山核桃，装满了大小竹筐，小伙子不时地将一担担山核桃蹦蹦跳跳地挑回家，各家的堂前都堆成小山。只是百年以来一直沿用原始的采摘方式，男士们爬上长于陡峭岩石间的山核桃树上，是城里人难得一见的挑战极限，是人们难以想象的冒险。为了安全起见，许多人们曾试想改进其收获的方法而未果。心地善良的山农们，为了取果而不伤树儿也不思改进，方式虽很是冒险却始终沿用，这是山农的纯朴和对果树的善待，若无两全之策，山民们将无奈地继续走险。从热火朝天的场面，可见人们早已将风险置于度外，陶醉于收成的快活之中。。。。。。丰收的景象，荡漾着山里人的喜悦，姑娘边捡果实边哼起了山歌小调，从山头弥漫整个原野。憨厚的长老，用粗糙的双手捧起硕果，又一年丰收的喜悦溢于言表，老人捧起的是浓浓的秋色、秋天的赞歌和深深的祝福……令我别有一番感叹在心头，“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谈笑间已近傍晚，深秋的斜阳、含情脉脉，渐渐地在清泉淙淙、翠竹成林、重叠连绵的远处山峦的肩头隐没，甩下的是天边的一鹤排云，片刻间也由近及远地仙飘而去，留给我的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画意与诗情。采集的人们，直到天色“伸手难见五指”，才暂停一天赴外劳作，仍左顾右盼地扫望一遍树林，才恋恋不舍挑起收获踏上返途。
历经春风夏雨洗礼、饱经风霜日趋成熟的山核桃，脱去厚厚的外衣，体积顿减一半，形如孩提时玩过的弹珠般的小巧个头，核表面有浅浅的皱褶和清晰细腻的纹路，略凸的一面，有一张微裂可爱的小嘴。它既可生吃，也可通过浸煮、翻炒、烘干等工序加工成原味的、淑盐的、五香的、奶油的等各种口味。品尝山核桃颇有一番讲究，咬开山核桃更有技巧，以去壳剥出的核仁完整无损为高。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将山核桃放入嘴中，不借助任何辅助，黑灯瞎火都能娴熟将壳子与核仁剥离，“荆州老鼠”的美名就是由此缘来。当然还可以利用夹子夹开，或用锤子小心翼翼地敲开，但都不及用嘴咬开更具乐趣。改革开放以后，山核桃又改进了深加工，“手剥山核桃”、“山核桃肉仁”更便于食客品尝。肉仁酥脆，嘴中一嚼，满颊生香，味浓而不腻，沁人心脾。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
很值得一提的，山核桃树叶也有妙用。深秋时分，树叶飘落遍野，步入叶上，感觉软软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孩提时每逢假日，三五成群，肩背小竹篓，欢蹦乱跳地奔向山林，时而在成堆的树叶中隐藏，玩起捉迷藏的游戏，直到近天黑才回家，捡来树叶是自家烧饭时派用的上等“引火柴”，有了叶子，点火生灶，只要手持蒲扇，即可煽风点火，若逢潮湿天气，即使叶子返潮、浓烟熏呛、泪流如雨，也万般动情。孩提的许多琐事如同“春梦了无痕”，唯独此事虽已阔别了三十年，那情景常常步入我恋乡的梦境，梦中开怀的笑声惊醒了酣睡的妻儿。
痴梦醒来，一阵激动，睡意顿消，思潮涌动。山核桃三个字逐个逐个地跳出我的脑海，山—博大与宽广的胸怀，核—神圣而纯洁的心，桃—面如桃花羞红含笑般的少女。我真十分佩服先人的聪慧，岂有此理，他们是如何给当今称作天然绿色的山中珍果冠以这么充满诱惑力的美名？
我礼赞山核桃，更礼赞山核桃与众不同的倔强性格，生命的坚韧与恬静，从每年春天经历纤弱、低调的花期萌动，到绽开浅黄色的小小串花，随后长出绿黄色的嫩叶，直至悄悄地、不声不响地鼓起黄色瘦小的身躯，都是那么默默地不张扬，用蜕变的“内心”去创造别样的风流，是那么出人意外地把惊奇押后。虽是不经眼的小坚果，却让本家长兄“大核桃”显得那么大而无当，那么淡而少味，那么般的尴尬。。。。。。
山核桃，您浓缩的是天地间孕育的精华，展示的是人间的风采！虽然你从嫩小的幼苗成长为腰围如大碗口大的树身，需要经几十年的周期，你的全身才挂满袖珍灯笼般的硕果。山农的付出、丰收的喜悦需要到下一代来收获，但正是这种“前人裁树，后人乘凉”的传承，展示了勤劳朴实山农们崇高的精神境界和亮丽的风采，难道我们不觉得平凡而伟大的山农们，不正是光彩照人的“黄珍珠”吗？2007、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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