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徽州屯溪
屯溪古镇——
是一幅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
珠算专家程大卫，
就是400年前的比尔·盖茨。
黄盖“屯兵”的地方——屯溪古镇
徽州有许多古趣盎然的古城镇、古村落。说起它们，我首先就想到屯溪，这并非完全因为我在这古镇上生活了20多年，对它存有偏爱，实在是因为屯溪太美了，美得让人倾倒，美得令人流连，美得让很多南方、北方的朋友都嫉妒我生活、工作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屯溪古镇
▲屯溪老街
▲爱上黄山的理由，屯溪老街印象
▲屯溪古镇--边走边拍
屯溪古属休宁县治下，因三国时吴国大将毛甘、黄盖“屯兵溪上”所以得名为“屯溪”。明清时期，徽商多在此开设转运货物的货栈，故有“八家栈”之称；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第三战区司令部驻地，上海、南京、杭州等大片沦陷区的达官贵人、文人学士，避难于此，一时空前繁荣，故有“小上海”之名。现在它已是黄山市政府所在地，名曰“屯溪区”。
旧时屯溪古镇的概念，是指率水与横江汇合后，傍新安江而下的一片古街巷。它一面临江，面依山，挤成一个长不过三四里、宽只有半里地的狭长板块。在戴上黄山市的帽子以前，徽州行署所在地的屯溪是很小很小的。我很清楚地记得，20世纪80年代初，屯溪还只是一条马路、一个岗亭、一个澡堂、一家戏院、一座公共厕所……
断肠春色似扬州
古时屯溪美到何等程度，我没有见到。只在古书上看到“屯浦归帆”是休宁八景之一，想必当时是帆樯如云。著名散文家吴象是休宁上商人，老家离屯溪只有15里路。他在回忆70年前屯溪印象时说：“在我童稚的心中，世界上再没有比屯溪更好的地方了”。
▲屯溪老大桥500年来劈波斩浪，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屯溪的早晨是被女人的棒槌震醒的
▲屯溪是个滨江小城，新安江是徽州的母亲河
▲“屯浦归帆”曾是徽州一景、如今已难再现
1934年5月，著名作家郁达夫浪游到屯溪，曾在新安江边夜泊。尽管当时屯溪造土匪朱老五火烧后，墙倒屋摧，尚未恢复元气，诗人仍以极大的热情赞美她。他“斜倚着枕头，合着船篷上的雨韵，在朦胧的梦里”写下了游记精品《夜泊屯溪记》，留下了脍炙人口的绝句：“新安江水碧悠悠，两岸人家散若舟。几夜屯溪桥下梦，断肠春色似扬州。”
▲屯溪老大桥，屯溪人的标志和骄傲
屯溪老大桥是屯溪古镇的标志和骄傲。这座古桥建于明代弘治年间（1488-1505），至今娄东不已有500多年历史。老桥巍峨高耸，坚不可摧。桥墩上的分水仿头，像6把利剑，500年来劈开了多少狂涛恶浪。笔者在徽工作时，几乎每年七八月间都有山洪暴发。一旦“野马脱缰”，下游另一座为“备战备荒”而建造的新大桥就淹没于洪涛之中，全镇军民都在为保卫新大桥而战斗。然而，这座明代老桥，全不要人担心，每次林过后，依然故我。特别是老大桥至今仍在负重，不仅行人络经不绝，而且车辆也川流不息。
站在老大桥上看屯溪，本身就是一首抒情诗。清晨俯看河滩，碧波粼粼，水清见底，河底的鹅卵石和游鱼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纵目远看，水埠头边，早起的女人已在江边淘米洗菜、洗衣刷鞋。她们手中的棒槌起起落落，砸得青石板上是一片不绝于耳的“啪啪”之声，惊醒了古镇的睡梦。夜深人静之时，站在老大桥上远望：古镇灯火阑珊，江水波光粼，长天碧空如洗，月色皎洁如银，真是美到了极致。
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
屯溪最令人瞩目的地方当数老街。屯溪老街西起老大桥，东至老街牌坊，全长1273米，宽不过5～8米，全部用麻石铺地。街道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各种仿古的金字招牌琳琅满目，一家接一家的斋、苑、阁、轩，几乎清一色都在卖笔墨纸砚、古玩字画。徜徉其间，使你怀疑它们仿佛都是一个老板开的。
游黄山必先游屯溪老街，已成为近年黄山旅游者的定势。老街的发迹除了因为它位居黄山你市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黄空港所在地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20世纪的80年代初，电影《小花》在此拍摄，陈冲、刘晓庆、唐国强这三位新星从此升起，一时令人刮目相看。加上时任《安徽日报》徽州记者站站长的鲍杰先生首先在报纸上造势，称它是“宋城、宋街”，引起了人们对这条冷落破败的街道的注意。我在1983年初也写下《屯溪老街巡礼》一文，称它“可与希腊的古街相提并论”，第一次喊出了“屯溪老街是一幅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有幸来此的人，不可不逛”。从此被社会和游客认可，并被广泛引用。此后老街客如云来。令人啼笑皆非的是，18年过去了，当我重返屯溪听导游讲解老街时，她们竟说：古人称屯溪是宋城，外国专家称老街是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一下子把我拔为“外国专家”。
▲屯溪老街，被誉为“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
▲屯溪老街上的百年老药房——同德仁
▲屯溪文房四宝一条街
老街是不是宋城，其实并不要紧。绝大多数游客都不会像考古学家那样苛求它。关键是我们今天仿制的是不是原汁原味的老街。记得在1970年以后，有好几年时间，逛老街都是我的日课。作为一个客居屯溪的外乡人，我从老街上感受到了很多古趣：踏上老街，人们会很自然地感到自己是在文人欣赏一幅江南小镇的风俗画。那叼着长长竹烟袋的小贩，坐在高高火桶上的老人，背着山鸡、野兔的猎尸，挥着李逵板斧般砍刀的屠夫，都使人有山风扑面而来之感。即便是在老街看大出丧吧，也带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出丧时打着用篾缆点燃的火把，黑漆漆的棺材头上缚着红毛大公鸡，真是见所未见。每当逢年过节，老街便是屯溪城的游艺场，仗鼓、抬阁、地戏、吊狮……叫人眼花缭乱。
▲饮誉世界的“祁红”、“屯绿”，多集散于屯溪
▲屯溪老街茶馆
上老街买土特产，对外地人更有吸引力，屯溪街上有一家百年老药房——同德仁，你不必是去抓药，就是在店堂里坐一坐也会感受到杏林古风。假如是在万物复苏的早春时节，老街几乎就要被竹笋压断了，这些毛笋大的竟有十多斤，常常让初到皖南的游人惊讶得叫起来。屯溪是名茶屯绿的产地，选购“绿色金子”，也使外乡人十分垂青。甚至连在老街上听屯溪人说话，也叫游人惊奇不已，屯溪人不管长幼，开口就ABCD（屯溪方言：我不晓得），直让你以为他们都是学贯中西的语言大师哩。
这才是我们应当找寻回来的老街啊。
小巷深处的大师故居
屯溪还有两个非常值得我们去瞻仰的地方：一个是清代著名思想家戴震故居，一个是明代珠算大师程大位故居。
▲屯溪抬阁是将孩子们绑在铁棍上的，虽说很辛苦，但大人小孩都觉得很荣耀
▲屯溪人程大位故居
戴震故居位于屯溪隆阜，距屯溪老大桥也不过三五里，步行半个小时即可抵达。戴震生于公元1724年，卒于公元1777年。与徽州众多神童截然不同的是，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却是个大器晚成的人。他10岁才会开口说话，40岁才中举人，51岁才被召去当《四库全书》的纂修官。他学识渊博，对于天文、数学、历史、地理都有深刻的研究，精通音韵、文字、训诂学，是“乾嘉学派”的代表人物。他的故居在隆阜正街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内，是一幢清代民居建筑，濒临横江，对岸翠竹葱茏，远处青山如黛，是一个极好的读拉的地方。馆内有戴震塑像，藏有戴震手稿、乾隆手稿、戴震用过的红木桌子和参与编撰的《四库全书总目》、《古今图书集成》等文物。四壁悬挂有楚图南、周谷成、王力等当代大师们为纪念馆题写的诗词和楹联。光未然也写有“小巷深处访戴震，风雨潇潇仰大师。槛外横江流日夜，文星璀璨照屯溪”的诗句。
程大位故居位于屯溪的城中村——上新村。建于明朝正德年间，1986年重新整修开放。故居楼内陈列有程大位塑像、著作等，对面是中国唯一的珠算史料馆。程大位生于公元1533年，卒于公元1606年，自幼喜欢数学。40岁后潜心研究20余年，于公元1598年写成巨著《算法统宗》，标志着中国算法从筹算到珠算这一转变的完成，从此珠算成为我国主要的计算工具。珠算作为中国的一大优秀文化遗产，被誉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是中国古代的“计算机”。从这个意义上说，程大位就是400年前的比尔盖茨。
▲程大位珠算博物馆
▲各类算盘
可惜，这样两位伟人，今天很多中外游人都不知道他们。至在一般黄山游客中，他们的知名度较之他们的同乡、近代名赛金花还要低得多，以至与他们擦肩而过。这不能不说是屯溪遗憾，文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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