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叶落 发表于 2020-1-15 16:14:17

画里萌坑

一个藏在大山深处的村庄,在岁月的烟雨中,呈现出一幅陈年水墨画的味道。幽静山坳,泥墙青砖,屋舍俨然。岁月的浸润或许改变了它灰白的色颜,而雅致意境,随时日推进愈发厚重,纯香。当我们来到歙南霞坑镇萌坑——一个窖藏着岁月精华的小村庄时,便将自己置身画中,任由时光研磨,于是也成了画中人……房前檐下,坐着的是敦厚的老人,或孑然一身,或三三两两,眯着眼,享受着久日不见的冬阳。有阳光的日子,老人的心里就是温暖的,可以静坐一整天,提着火熜,操着方言,听凭岁月静静流逝。他们安详的面容上,也许是在思念远在外地的亲人,也许是在追忆曾经年轻的时光……他们是清一色水墨一样的服饰,水墨一样的面容,水墨一样的神态,就连那不多的话语,亦如水墨的房子一样,描摹几笔且留余味。他们的祖祖辈辈守着这一方水土,荷锄南山伴月归,代代休养生息。奉行着行善积德,忠厚传家的家训,如清墨一点,洇染在皖南古村落的图画上。一年两年,百年千年……村庄老了,但精神不老,传承不老。萌坑村子不大,整个小山村就像坐在靠背椅上,后面靠山,前面开阔,一条s形小溪将村子一分为二,前村较平坦,后村建在山坡上,和绩溪的龙川相邻。萌坑的确在历史上出过不少人才。经商的遍布沪杭,当官的做到过杭州知府。恢复高考后,一个小小的村子,就出了5个博士,传出了“萌坑源萌坑源,代代出状元”的佳话。眼下节气已近大寒,只见高大的银杏树分叉的枝桠上,挂着些许稀疏的干枯树叶,微风一吹,叶片脱落,纷纷扬扬往下飘,无声无息地落在田园之上,送一季轮回。到达萌坑,已近中午。一条溪流,贯穿着整个村子的脉络。一面花窗,一条青石板路,一处水榭,一座美人靠,一幅石雕,竹林茂密,水声潺潺。这些事物作为徽州建筑的一部分,再也平常不过,可是在我们这群因爱好相同而聚首的人眼中,那就是一道可追溯历史的风景了。我想,如果李白来过这里,一定会聊发出“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在人间”的感叹。花开花落春秋几度,云卷云舒宠辱不惊。时光一直在流逝,历史不会为人停留。思索中,不觉荡起感伤。有些人家的院落了无人烟,在城镇化发展的今天,年轻人都选择外出打工创业。宅院默默长了青苔,台阶隙缝与向阴的墙角,锁着屋里最深的湿气。它们长得深绿,据说,那是游子思乡的颜色。思得久了,深绿则闷成了黝黑。迎面走来了三个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着一色红棉袄,扎一样马尾小辫。定睛细看面容,竟是三胞胎姐妹,让人顿生怜爱。我欲走上前,想和孩子们合个影,可是她们还是羞涩地走开了,没说一句话。宅院默默,青苔默默,孩子亦默默,只我内心喧哗。引我内心悸动的,是那些墙头的壁画。全村保存完好的600多幅徽州墙头壁画,真正令人叫绝,成为了徽州古村落中独有的景致。许多人家的房前屋后,门楼、窗檐,客厅、厨房、寝室甚至婚床上都随处可见壁画,而且极富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我们连忙掏出手中的相机,嚓嚓嚓地将它们定格。这些壁画除了年代久远的有褪色外,大都依旧熠熠生辉。一户人家的正梁上画着一幅“读书最乐”,画中一个书生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厚厚书籍,边上摆着装满毛笔的笔筒,看来是一个崇尚读书的人家。一幅壁画没有题注,画的是一位仆人陪着主子赶考,主子骑着马,仆人挑着担,担子里负重的想必是备考之书籍吧?再看一幅“西游归途”的壁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一只巨型海龟驮着唐僧、猪八戒、沙僧师徒三人,在茫茫大海里乘风破浪,只是画中不见了孙悟空,也许他是先行斩妖除魔去了……我们沿着村中窄窄的青石台阶,到得村后山。这里是村中的最高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子,只见幢幢房子如雨后蘑菇,生长在这片天空下。我索性坐在水塘的田埂上,水面的圈圈涟漪在风中舒展开来,心开始变得热烈。阳光,很温暖,天空,很蓝很蓝,仿佛一伸手,便能掬起一抹蓝。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画里萌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