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约清莲 发表于 2019-4-8 11:29:08

戏说文峰塔


“吭唷——吭唷——”公元1544年(即明嘉靖23年),一大群工匠,抬石的抬石,杠木的杠木,砌砖的砌砖,和泥的和泥,在蔚蓝的天空下,在美丽的丰乐河畔,热火朝天地劳作着。此时,文峰塔的倡建者,明代正德甲戍进士,官至贵州右参政的里人郑佐,身耸如峰,面如秋色,长髯飘拂,一双如鹰的锐目横贯天际……“吭唷——吭唷——”历经15个春秋,耗资四万多两白银,一座企盼岩寺镇文运昌盛、人才辈出的浮图昂然耸立在徽州大地上,从此,文峰塔为笔,佘公桥为墨,以田畴为纸(一说以长坦山为纸),凤山台为砚,饱蘸岁月和流水,大笔书写人间风流。“杀!杀!杀!”公元1938年2月,文峰塔旁、凤山台下,战马嘶,喊声壮,在皖南重镇岩寺集中整编的新四军官兵一列列、一阵阵,威武雄壮。台上,一代名将叶挺、陈毅、张云逸,风流儒雅、名震四方。“东进,东进……”一道道铁流滚滚向前,直插抗日前方……“哒哒哒……”两挺歪把子机枪从塔窗中居高临下地扫射,如两条火龙不停地吐着烈焰。文革的某一天,徽州地区的两大造反组织红造总和革联站在文峰塔附近激烈交火。交火前人多势众的红造总头目派使者前往退守文峰塔下达最后通牒:无条件投降,否则踏平岩寺大街小巷。剽悍的守军头目冷笑着回答:“哼,哼,我是想投降,可我手中的驳壳枪不同意。送客。”好哇,困兽犹斗。给我狠狠地打。红军头目,推了推眼镜,猛地抽出指挥刀往上一挥,仇恨怒心要发芽。一时间枪声大作。“哒哒哒……”守军居高临下,打得攻塔之敌抬不起头来。“妈拉个巴子,把塔轰倒。”红军头目恼羞成怒,不再怜香惜塔了。哪知连发两炮都鸦雀无声。“撤。”天意,天意。他又推了推眼镜,挥了挥手。于是抬着几具尸体,架着伤员,几百号人马,落荒而去。“欢迎欢迎”胜利之师从容不迫地走过夹道欢迎的民众,不喝一口水,不食一片瓜,秋毫无犯地消失在苍茫的暮色。
公元1973年,我和几个同学到塔一游。沿着塔内阶梯一口气登上七层。当我扶着豁口处有些胆怯地向下瞭了一瞭,河流匆匆如麻,行人如蚁四窜,身子不由得往塔内一缩:万一一脚踩空定会“啊朋友再见”了。“怎么样,敢上去吗?”一个胆门特大的同学嬉笑着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向我挑战。通向塔顶的石阶仅剩一、二,有一米多高,只有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才能攀援上去。“不爬是小狗。”我不甘示弱,狠狠地朝手心吐了吐唾沬,然后一咬牙根,手抓脚蹲地登攀。顶上光溜溜的,像只倒扣的黑锅,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铜钟。此时我没有生出一丝“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英雄气概,而是如龟一样,将身子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挪。此时闻讯而来的班主任急得像木偶人一样不住地在塔下跳跃,但就是不敢喊出声来。为此我回家领到了父亲的一顿怒骂和拳脚的奖赏。
公元1975年岩中初二(1)班三巨头齐聚文峰塔,在佛龛中下军棋。佛龛不知何处去,此地空余梦悠悠。“快走,快走。”对手学习委员不断地催促,焦躁如雀,班长我步步为营淡定似僧。你出团长,我来师长,官高两级,三下五除二就把你撸掉。生活委员袖手旁观、不吐一词。蒜你狠。对方出动司令,连啃了我的旅长、师长。我急忙搬来炸弹,沿途埋伏,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当对方司令气势汹汹地进入伏击地点时,我一拉弹弦,轰地一声巨响,把对方司令炸得个人仰马翻。一时间宝塔内,烽火连天,硝烟阵阵。“乌啦——乌啦——”我不断地攻城拨寨,不断地举起胜利地红旗。
“乌啦——”次日,一走进教室,我们三巨头就被班主任请到黑板前罚站。谁是叛徒甫志高?你瞧瞧我,我瞅瞅你,千古疑雾。“乌啦——”我被撸掉班长高贵的乌纱,从此沦为平头百姓,不再“干部干部先干一步。”两个同道也受一班内严重警告,以观后效。
公元1976年春天,一位年青貌美的烈性女子,不堪心上人的背叛,从四层的窗口。纵身一跃,一缕香魂飘然而逝。塔下青草绿,柳丝拂,花儿红,鸟声脆。
公元2010至2011,区政府一楼大厅的墙壁上都会张贴着高考升学榜,红彤彤的,像一只只火凤凰,叽叽喳喳地飞向蓝天……公元2012年春天,我在塔周流连。草丛深处喘声如浪,时起时伏。黯然走出,心口再结冰霜。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踮着脚跟,主动亲吻着一个足以称作叔叔的中年人。也许我的目光有剌吧,少女红着青春的脸盘,告别而去。中年男子则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把头盔一扣,猛踩油门,骑着铁马,一溜烟地远去。公元2012年初夏,我在公园漫步。两个在跑步机上身轻如燕的少女,望着远方灯火辉煌的文峰塔,天真活泼地高颂道:“文峰塔六角七层,高67米,是徽州塔高之最,登文峰塔,可远眺黄山烟云,近瞰古镇全貌。”你一句我一句,如玉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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