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系列：绩溪惊鸿
行政面积达13000平方公里的古徽州已经是过去时。今天，绩溪、歙县、休宁、黟县、祁门和婺源已分属安徽、江西两省，中国的山水画大多取材于江南，画家们表现云高水远，结庐深山的意境，通常都会选择徽州。在现有的中国行政区划上，徽州只是安徽黄山市的一个区，十足的“弹丸之地”。但历史上的徽州却是横跨皖赣两省，下辖一府六县的广大区域。在这里，你能将《桃花源记》中的场景一一具像。事实上，这些场景已经真真切切地存在了数个世纪。像是一叠尘封的底片，虽然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但这些泛黄的影像却恰好触动了你内心深处对传统的“家”的记忆，或许能在某个片段里，恍然间顿悟前世今生。
徽州的春色在摄影圈里有着极好的口碑。修竹茂林、粉墙黛瓦、阡陌交通、画意天成，这里能够包容你“回归家园”的全部冲动。被淡淡炊烟笼罩的马头墙、山间梯田抽象的线条、暮色中骑在牛背上的村童、幽静的孤舟野渡……让人陡然间心静如水，恍若隔世。
春天的徽州拥有华丽的色彩，一如当年叱咤中国经济舞台300余年的徽商，原本因深厚的历史积淀而显得凝重的场景，也因为这些色彩而变得活泼起来。春季的徽州属于油菜花、桃花和梨花的天下。山坡上，山谷里，古宅旁，处处是色块、线条和构成。金黄色的油菜花是这个巨大的调色盘中的主色调，浓烈得似乎会灼伤人的眼睛。一夜春雨过后的清晨，太阳还没露脸，云海汹涌而至，山顶上的古村落在云涛中若隐若现，真一个天上人间。“徽州春色”是摄影圈里如雷贯耳的关键词，被大量记录在游客、摄影者的相机里。每年春季，都会有无数影友如候鸟般如期而至，赴一场云海和花海的视觉大餐。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细雨中我们一行游览了绩溪龙川胡宗宪尚书府。目睹了誉称“徽州第一家”的府第全貌。整座府第占地3000平方米。不仅建筑精巧、布局独特、设计巧妙。而且那府藏的千余件珍贵文物和精湛的古典建筑，巧夺天工之雕刻无不令人叫绝！
一下车，沿着一汪碧水堤岸用鹅卵石铺就的弯曲通道，抵达府第门前一个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坦。抬头一望，大门两侧一幅黑底金字的楹联“襄懋故居添异彩，龙川胜地出名流”。是袁瑞华老先生的手笔。走近府第门口，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徽州第一家”首先映入眼帘，导游小姐指着那池碧水向我讲述了一个“北斗七星潭底埋尚书府的第一特色”的典故。又指着对面山岚上的一排古松对我说：“那古松树冠的轮廓线正好勾勒出一幅”龙头风尾“的天然图画。其中一株迎客松鹤立鸡群、亭亭玉立。仿佛在向游客们招手致意，殷切欢迎。这是龙川这块风水宝地的龙脉、龙气之一。接着迎接我们的是皇帝恩赐建造的奕世尚书牌坊。巍巍牌坊在春天畏寒的风中料峭的剪影让我感受到总在文字中常读到的“皇恩浩荡”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内涵和深意。而那镌刻在石头上的名字也在招式着一个家族的荣耀和记忆。徽州文化总喜欢以牌坊来诠释它的卓尔不群。
导游小姐把我带进了“惜月亭”，游览了“徽戏园”、“寒香园”和“梅林亭”。那“梅林亭”中有一口“胡氏家井”，井里绿水红鱼，令人流连忘返。这口井外圆内方，井口的条石排列加上“月形”的井边恰好暗藏着一个“胡”字，又像是一枚铜钱。真乃匠心独运、奇思妙想。又是府中一特色！池边内侧一块条石上镌课着“清标彤管”四个红色楷字，倒映在绿水中，随波荡漾，泛起红色的水纹似与那红鲤同游，好一幅“碧水青波”的水彩画，别有一番风韵。
接着，到了“佛园”。佛园内有座“观音堂”，是胡宗宪母亲诵经拜佛的地方。导游小姐讲述了一个历史故事。使我明白了“一扇千须动，三梳万发通”这幅妙对的出处。还知道了胡宗宪进京赶考的一段趣闻。
“从善堂”分前后两进。历史上曾传“胡宗宪的后裔虽人口众多，分而居之，但分居不分家，彼此和睦相处”。故有“二十四个门阙”的雅称，并号称“七世同堂”。这里的木雕实在是值得珍藏，精美的四季花卉，绝无雷同，雕工细腻隽永。特别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在这里绽放华彩，美好的寓意和姿态永驻心底。“从善堂”的后进，有一幅清代书法大师包世臣所撰写的对联：“道德传家富贵依然久；诗书济世子孙更永贤”和“八十齐眉”的匾额，彰显了这个堂堂家族的殊荣和珲煌。左侧厢房内陈列着胡家上祖的四桢黑白照片和一套木制家具，显的井井有条。史书载，胡宗宪晚年被诬陷为严嵩党而下狱，并屈死于狱中。直到隆庆六年明神宗时，才为其平反昭雪。那用铁字镌刻的平反昭雪的文字至今仍然在古朴的宅院里述说着历史的纠葛。从善堂前进门口那座明朝万历年间铸造的“太平钟”就是见证。可惜那口钟上的文字，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锈蚀不清了。
府内还有厨房、轿房、医馆、蒙童馆、土地庙、闲如仙、和小姐楼等建筑。尤其堂皇的是“官厅”。官厅是府内的重要建筑。古时官厅只建一层，没有楼上，显得空旷、严肃、高大、威严。正堂下方依次挂着白底黑字的匾额；中堂是胡宗宪穿戴官帽官服的半身彩色画像；两旁是“浩气存今古，英风留故卢”的草书楹联，是汪光泽先生的手笔，笔力遒劲，非常耐看。厅内楹联甚多，仅记两联：一、春回宿草风云和，天尽扶桑日月悬。二、紫气千寻仪风采，青云万叠起人龙。前联为往道昆所撰，后联没有落款。下堂还有“竭忠督讨”和“矢心为国”两块匾额与上堂对偶。
其实我喜欢的倒是是导游小姐带我们去看的毗邻胡氏宗祠。仅一墙之隔的丁氏的祠堂，看似抬高对方的门槛，实际却在蓝天下，一览无余的屋檐设计上败下阵来。还有那两座建筑上面不同的瓦当更显示着各自在历史长河里的沧桑和沉沦。势单力薄的丁家只不过是为人丁兴旺，声名显赫的胡家方舟保驾护航的工具啊！
我们一群衣着艳丽的现代女子在莺歌燕舞中飘进了小姐楼。人面桃花依旧在，不见当年葬花人。精致的雕花门楼，咯吱作响的木制楼梯，美人靠上娉婷袅娜，却还是依稀看见蹩仄卧室里面斑斑泪痕和幽幽喟叹。归亚蕾在《徽州女人》中的雍容华贵的剧照在阳光明亮的地方招呼着游人，我们在感叹着人生，也在想着属于自己的缠绵悱恻的情感故事。
从“小姐楼”出来，已近中午，而游兴未艾。
走到池边，站在龙川驿道的开端，回首投去深一瞥；综观整座府第，好似欣赏了一幅浓妆淡抹、点染精到，一丝不苟的工笔重彩古画长卷；聆听了一曲手法娴熟、如歌如诉、忽强忽弱、忽高忽低的江南丝竹；阅读了一冊卷叠浩繁、峰回路转、寓意深邃的历史华章。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