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浮云 发表于 2018-8-12 15:15:57

梦到徽州之游龙入画画龙川


       本来游记写到上一篇程大位故居,徽州的部份我觉得可以告一段落了。虽然有太多留恋还无法即时关闭,但生活在现实里的人,再美的迷梦也总得有梦醒时分呢。虽然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记,但对宏村的印象太恶劣,不会再去,也懒得再写。黄山呢,一团团的雾,一阶阶的石,它的竞秀天下我是没领略到。翡翠谷么,真是美极了,置身其间,真希望自己就是武侠小说的女主角,但偏偏不要是《卧虎藏龙》就好。但照出来的照片却只得其灵秀之二三而已,所以我想就让她美美地留在我的印象里就好。虽然我永远也不可能有一身天外飞仙的好功夫,但日后我再读任何一本武侠小说,读到侠女出浴,都可以以她为背景了。所以我想就这样告一段落吧。但有即时看过我朋友圈的朋友来考校功课,问我龙川哪里去了。我说龙川还在绩溪啊,没有被我偷带回来呢。虽然我倒是想的很。龙川的山,龙川的水,龙川的村庄,真想带回来呢。       好吧。那就再写写龙川吧。虽然这一处景区不大,我又真是有点累,照片拍得也少。但还是写写我去过龙川吧~       龙川在绩溪,绩溪如今属安徽省宣城市(是的,就那个纸寿千年的宣纸的宣城)。但古时它与歙县、黟县、祁门、休宁、婺源同属徽州六县之一,一样的山水秀美,人杰地灵。绩溪是徽州面积最小的一县,而且是徽州勾通南北交通之要道。中国上千年的科考史上绩溪一县出过百位进士,而如今我们都知道的胡雪岩,胡适更都是绩溪上庄人。这次没有去到上庄,算是个小遗憾。而龙川呢,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庄,也曾出进士十一人。文华灿灿,且武勋更胜。当地祠堂里有一幅对子是:“毓秀钟灵彩换一天星斗,凝禧集祉祥开百代文人”有点自夸,倒不是无的放矢。       龙川是我在徽州去的最后一个古村落,半个多月的旅程,人已经是累的,而且它又离我的大本营屯溪最远。我们去那天还是五一假的第二天。虽然没有什么远来的游行大军开到了。但本地人都开始走亲访友。我在黄山,宏村坐着私家的休旅车来来回回舒服够了,荷包里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去绩溪就又搭了中巴。一路上从屯溪、徽州区,郑村等等、等等地方上上下下的乘客都是本地人,那叫一个热闹。中间一段路我们的中巴超载不止一倍。有抱娃的,有提篮的,有刚上医院开药的,干啥的都有点。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本地特色,这里的人喜欢把孩子放在车上,然后车到了某一地,那边会有人来接,和物流似的。放的人是真放心,我看得人却有点担心,被放在车上的小孩子更忐忑不安的样子,怪可怜的。还有一次中巴突然停在一个庄家院门前,就见里面吠叫着冲出大小不一三四条狗向我们的车子冲来。我在徽州见到的狗狗都很安静乖巧,不会无原无故又无礼地对生人乱吠。看它们这么凶地冲过来,我是有点吃惊的。却原来我们车上有它们的女主人呢。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就提前知道的,明明那时车门还没有开呢。等女主人下了车,它们又是摇头又是摆尾,上窜下跳,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总之这趟中巴虽然坐得吵闹不堪,疲惫不已,倒是挺体验生活的。

       龙川的名字据说是因为村子四周环山,山势起伏,云蒸霞蔚之间如有游龙,故名龙川。龙川景区并不大,主要就沿着村中间这条汇入登源河的小溪而建的水街。如果不进胡氏宗祠的话,好像从四周的田地里也能进入景区,但如果要进胡氏宗祠就要在景区门口买票喽,全价是七十七元。

       我们去的时侯是五一假期,游人还是比较多的。但没有旅游团,就清静多了。想来平日的话这里更是田园风光,桃源情境吧。旅游业的确是可以带动一地之经济,那真可以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但过度开发的旅游业也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地方的环境和民风。而且不可逆。所以我觉得像龙川这样也很好,位址略偏,客流不猛,有个假期当地居民就做点小生意,平日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不像宏村,搞得全村都占山为王了似。而龙川的风光,真的是比哪里也不差的。



      到龙川,最不能错过文物就是这座奕世尚书坊了。当然,它就在主街中心位置,古旧,低调,却仍然精巧,挺峻,想错过也不容易的。牌坊上的字是文徵明手书。可恨我拍得不清楚……还有就是牌坊后面这些撑着遮阳伞的摊位实在有点煞风景。如果摊位不能取销,至少可以把遮阳伞收了吧,打个油纸伞卖货不也应景么。毕竟在这里买东西的人不是为了来逛市场,而是来看文物的。中国的旅游业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经济大开发,而是一种根植乡土,文华自重的高品质的情怀和意识。这是对经营者与游客的双向考验。否则游是白游,富也是穷富。       说着说着又离题万里了……龙川这座奕世尚书坊和唐模那座同胞翰林坊一样是为两个而不是一个人而建的,那里是两位翰林,这里是两位尚书。不同的是清时的两位翰林是同胞兄弟,而明时的两位尚书却是时隔六十年岁月的胡氏族人。       尚书坊始建于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两位是尚书是胡富和胡宗宪。       胡富,明成化十四年进士。初为官南京大理寺主事,管司法,平冤案多起。后于福建、广东、湖南、陕西多地任职。在广东时搞定了当地少数民族问题(其实是问题一直都在,来一个强人就平定一时罢了),在湖南时为官清正,深受民众拥戴,据说当他再调任陕西时,湖南民众舍不得他走,拦车拦了一整天,湖南人民真是任性。明朝与清朝的“奴隶制”,皇上大一统不同,政坛上总是风起云涌,既出诤臣,更出宦官,皇上倒是一不心就要靠边站了,或者干脆就退居幕后暗中指掌了~胡富这个时侯呢,朝延上是狐假虎威的刘瑾刘公公说得算。有一次胡富在地方上审一案子,富的一方花钱打点了刘公公,于是刘公公让胡富看着办。胡富不干,说了句“夺田以媚人,吾不为也!”九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且言之必践。还是为穷人主持了公道。事后的结果就是胡富丢官。不过刘公公只是狐狸不是老虎,某天正德皇帝这打盹的老虎睁了一下眼,不高兴,把狐狸给灭掉了。于是胡富也就官复原职了。后来升为户部尚书。但尚书觉得皇上越发的醉生梦死不像话,不靠谱,就开始闹辞职。总得来说正德皇帝还是比较有度量的人,一连收了胡尚书七封辞职信,因为找不到替换得人而没有批,后来胡尚书竟不等圣旨就挂印而去了,皇上也就由他去了未加处份。胡尚书安然告老还乡,享了七十七岁的高寿而终。

         尚书坊的另一位主人是胡宗宪,如果没有胡宗宪,也许也就不会有这座尚书坊了。胡宗宪字汝贞。明嘉靖十七年(1538年)进士。是个从基层干起的干才。他初任知县,后任御史于浙江,有评论说他是“倜傥不羁,严信赏罚,民咸服之”。胡宗宪出任浙江时倭寇为祸极大。而且有中国人汪直,徐海两个与倭寇勾结,招集两国的亡命之徒占岛为王,不但祸害地方,而且简直与朝延唱起了对台戏。大象也怕皮肤病,于是胡宗宪集合了一批如俞大猷,戚继光,文徵明这样的良医开始给大明治皮肤病。而且对症下药,终于杀掉汪直徐海,海患为之一靖。胡宗宪还与幕僚们编了一部《筹海图编》,是中国最早的,也是领先当时世界的一部海上军事著作。       胡宗宪平寇的功劳并不逊胡富理民业绩,所以这座奕世尚书坊可谓实至而名归。但胡宗宪的结局可远不如胡富的终老故乡山水间。嘉靖四十二年严蒿倒台抄家,抄出胡宗宪的手书。于是胡宗宪也跟着获罪下狱。要说严蒿与刘瑾不同,中国的士大夫向来瞧不起宦官,但凡有点骨气的,反抗宦官就是理所当然。而严蒿是当朝首辅,外官不可能不与他打交道,就算只为了工作而给严蒿套套交情也不是不可理解。也不代表就是一丘之貉。但胡宗宪被牵连入狱就再没能活着出来,两年之后死于狱中……一个巨贪奸臣倒了,总要向下查一查有谁是他的门生走狗来着。但好像从来不用向上查查是哪个猪油蒙心的任用了这个巨奸来祸国殃民许多年。       胡宗宪死后,嘉靖也死了之后,隆庆帝给胡宗宪平反。到万历时间国事愈乱,人们开始怀念干臣。于是皇帝陛下下旨追赐这座奕世尚书坊,给胡氏宗族,给胡富,更是给胡宗宪。我们现在国富民强,太平年代,看着这座峨然肃立的牌坊,也该有点痛定思痛的心思。让能干事的人干事,让干了事的人不受冤枉,才能国泰国民安,常保太平。






       龙川澄心堂纸作坊,里面展示宣纸制造过程。不过一池浆水而已,也是看不出什么的。其实真要展示,倒不如现制现买,不为赚钱,也能更有展示效果。



         少保府。现在是展馆。上一图为胡宗宪像。      下一图为胡富审案的情景模型。“夺田以媚人,吾不为也”。一定有很多聪明人觉得夺了别人的田,去孝敬自己的上司,这是多么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岂可错过。岂可错过啊。









      游龙川,不能不看的是胡氏宗祠。徽州多祠堂。胡氏宗祠也看了几处,龙川这座是我看到的最气派的一座了。毕竟这里是出过两位尚书大人的嘛。龙川胡氏宗祠始建于宋,明嘉靖年大修。这里曾有木雕千余件,漫漫岁月,世事沧桑,现在留存下来的只有400余件。但即便是今天看来,也已经是繁复精湛不可复加了。当年最完好时恐怕走进去要让人眼花缭乱,目不能视吧~~~宗族制在封建社会里可以说人们生活的核心,好的也是它,坏的也是它,美国人曾经作过一比较,说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是生活在宗族,家庭中小个体,这个个体必须无条件服从大的群体才能在其中生活下去。但不同的是如果一个中国人在外面的社会遇到了问题,与人发生了矛盾是非,那无论他在自己的宗族里地位多么卑微,也不论他是对是错(除非是刑事定案了)他的宗族都会替他出头。因为他也是宗族的一部分,他一个人受了侮辱,就是整个宗族都受了侮辱,这是万万不可忍受的。但在日本人,如果一个人在外面惹了是非,而他又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正确的一方的话,那他的所从属的家庭轻则会逼着他出来向人俯首赔礼,重得话就会把他驱逐出去,因为他给整个家族都丢了脸,是该被丢弃东西,把他丢弃掉了,家族也就又清白有礼了。我虽然是个中国人,但对宗族并没有足够了解,也不好胡乱评说。但看看《白鹿原》似乎可略窥其貌吧。白族长自认是个正人君子,一生都在克己奉公,舍已为族。又怎么样呢?他双目如盲地任由一个与人无害的弱女子田小蛾受尽欺凌,终于死在了自己的原上,而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白氏的骨肉。想想那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族宗制里出过多少无名无姓的田小蛾。我们看着如今眼前这一座被当成文物保护起来的宗祠,没有一点点痛心疾首,只有盲目的津津乐道,欣赏赞叹,这不可悲,不是倒退么?有人说这是封建礼教的问题,不是一宗一族的问题,但要知道封建礼教和宗族制本来就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人只有在祖族环境里出生,长大,习惯了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条条框框,麻木惯了,才会更好的适应外面的礼教社会更多更严合理与不合理的条条框框,再用这些东西去修框比他更自由的人。我愿意看到中国古老的建筑和文化受到重视和保护,但当我们去接近它们时,我们应该有自己思考和理解,先给自己打针疫苗。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唯一的一点进步,应该就是我们可以少一点盲从,多一点怀疑和思考,可千万不要再倒退回去了。



      世恩堂,文徵明手书。不过前面保护了玻璃,拍不太清楚,还把我自己的影子也给拍进去了。也算是到此一游,留影一张~











      出了胡氏宗祠,水街走到头,就来到了登源河畔,河对岸还有座四百年历史的灵山庵在山上。我没登山,也就没能拍到了。当时走了很多路,翻山越岭够了的我,只想在这青山绿水,粉墙黛瓦间静静地坐坐,好好与美丽的徽州山水人文告个别。       徽州的古村落分布散漫,去到哪里都少不得要有漫长的车程。可在这里坐车却也比别地轻松。为什么呢?不只因为这里从不堵车。更因为车子总是行在山水间,一重重山,一重重水,山依着水,水傍着山,就算山路十八弯,也秀美的让人忘了晕车的苦了。徽州的山水啊,真是侠骨柔情,魅力非凡呢。在徽州,寻村落,看山水,梦里不知道身是客,贪欢,忘返。而终究要返。唯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一天我能旧地重游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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