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年华 发表于 2018-1-25 13:29:54

雨巷石家村


一个朦朦细雨天,我走进了旺山脚下石家村。这个被喻为“建在棋盘上人家”的明清古村,远比我想像的神秘、秀美与贵气。飘着细雨的小巷,被轻揉细洗的青石小径,湿湿的,亮亮的,让行人脚步的声响变成了悦耳的音乐。我手捏着相机,呼吸着空蒙而迷幻的雨气,仿佛进入了一个远古的世界。
突然,一位戴着蓑笠、背着竹蒌的村妇从我的身旁走过,我没看清她的脸,只看到她那碎花衣裳的影子掠过,那倩影随风很快在巷那头的雨雾中消失。此刻,我心中迸发的诗性在空巷中愈拉愈长。
雨汇积成溪流,沿着古老墙角的水沟匆匆流去,只留下生活的渴望与追求。拐弯处,我抬头走进一家院落,迎面是“朱帘卷雨”的书法门楣,斜斜内套门上有“山光水色”砖刻题额。踏进去,院子很大,三间式正屋门面是水磨青砖门罩,中间门楣上砖刻“祥晖贯斗”四字。
两边对称是徽州特有的正方形麻石框槛挞窗。主人见我对门楣题额特感兴趣,告诉我,厨房边门上方还砖刻着“北斗含光”四个大字,这些龙飞凤舞的书法题额,一定出自民间高人之手,那挥酒自由,散发出的儒雅神韵,很容易让人思绪绵绵,感慨“无梦徽州”!
墙边,那棵百年石榴树,苍枝粗茂,雨雾中更彰显文化精神!古巷愈走愈深,尽头天光恰似梦幻仙境。村落民居以三五幢一组,筑成东西九纵、南北五横军营排列组合,彼此形成笔直交叉街巷。巷不宽,三人可并行。
高窗、翘檐、门罩与灰墙间,勾勒出一条条隐约的虚实线。十字巷口,均有巷门洞,整个村落宛若一座严实的军营城堡。每幢民居,高墙锁院,纵横交错,犹如战场撕杀兵卒,巧妙地张扬了石姓家族的战功荣耀,这是皖南古村落创制中的一绝!
雨渐渐停了下来。我走到石磐安老先生屋前停了下来。门前摆着两个巨大的园型旗杆石,代表着这村“有人”,这是古村历史辉煌的见证!这位在上海工作退休回家养老的村民,给我讲述了石家村的村史。据记载,宋朝开国将军石守信后裔为了躲避战争灾难数度南迁,其第13代孙石荣禄举家迁至绩溪旺山脚下,取名“石家”村。

为了纪念先祖石守信与宋太祖赵匡胤经常一起对弈的荣耀故事,石家子孙经数十代坚守,用一幢幢民居构筑了一张村落立体棋盘。石磐安告诉我,过去,石氏宗祠还保存一张宋时雕刻的“威武将军石守信报功图”,每到重大祭祀活动都要挂在祠堂正厅,籍以激励子孙! 站在古巷交汇路口,放眼四周,小巷向四方拓展,民居组成规整有序的纵横棋径,将视线带到看不见的远方。村落如方块,如军营,如迷宫,这是个多么伟大的智慧创举呵!石家人正是用这样的立体语言,表达对先祖的尊敬和孝心。
石姓宗祠早已倒塌,只剩下墙基及一些石柱石墩。后山岗上,往日那棵粗壮的“报祖松”也枯亡多年。帅印潭边,塘水并不清淋,这里深埋着许多岁月记忆。只有潭中央石垒的象征兵权的“帅印”还健在,几只水鸭傍若无人,围绕着“帅印”在水中自由地嬉戏打转,全然不知调动千军万马的“印”为何物。

雨后最爽。一个念想跌落下地。我想,也许石姓的村史就附着在这一枝一叶的石榴树中,一千多年的村落文化就沉积在雕花窗棂上,潜藏在翘檐黛瓦的苔藓中。这些石姓子孙,从北方来到南方,从军旅世家变成耕读百姓,从石姓子孙民居大门一律向北的风俗中,我们领悟到这个人世变故过程是多么艰辛和漫长。
据说,石家村人清时有一家“石恒春”药店,以经营“午时茶”而远近闻名。其实,石家村人并不满足“药商”盛誉, 村头水口的南山桥旁又建起了“文昌阁”,从偶尔走出一二位举人进士中,又看到了石姓家族显贵的希望。
沿着桃花坝,桃花溪水在川流不息。三月的桃花树已花蕊含苞满枝。谁也不曾想到,这条长长的环村桃花坝,就是石家人心中的“汉界”,而桃花溪,就是石家人心中的“楚河”。石家人把艰难多曲的俗世凡尘,看作一场棋逢方寸的搏斗,其表达的人生哲理是多么耐人寻味呵!

深巷重门人不见,道旁犹自说程朱。”雨巷中的石家村,一个令许多人着迷、需要用心品读的徽州古村。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走桃花坝,看将军布棋局,喝“午时茶”,赏石榴花开。这该是一种多么令人惬意的游人心境啊!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雨巷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