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心愿 发表于 2017-11-13 13:40:47

我把那一声叹息留给了西溪南

“歙县两溪南,绩溪一上庄”,我把一声叹息留给了西溪南。这个曾经有过十余座私家园林的歙邑首富村,而今,只有历经500多年幸存下来的老屋角、绿绕亭,穿村而过大溪小溪、残存的池塘,村中心那铺着青砖路的菜地、不时映入眼帘的断垣残壁、村外丰乐河边绵延数里的枫杨林,诉说着往年的荣耀。当年,太平军和清军在村中激战,彻底毁掉了这座村庄。2017年3月16日、17日,我独自一人,冒着蒙蒙细雨,在村中,一点一点地寻找着它昔日繁华的踪影。



——老屋角和绿绕亭1952年底,一份“皖南发现古建筑三处——老屋祠、老屋角、绿绕亭”的报告送到了华东文化部。由于三个古建只有绿绕亭可确定是明代建筑,另2个有说唐代的,有说宋代的,且老屋祠和老屋角都已近颓圮,亟需考证确认,以决定保护修复,还是顺其自然——那时人们的观念还是包括古建在内,一切都已回到了人民怀抱,保护好它们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华东文化部把这任务交给了中央大学建筑系主任、中国科学院首届学部委员刘敦桢。这次考证,不仅确认了这三座建筑的年代——都是明代的,也是徽派建筑正式走进学术界乃至走进世界视野的开端,其意义可以和当年梁思成的山西行相媲美。从50年代到90年代,几经修葺,老屋角终于保存下来了。由于徽州话角、阁同音,所以现在叫老屋阁,和绿绕亭一道,成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见惯了徽派建筑那高大的马头墙和门楼,初见老屋阁有点诧异——不像是我们惯常所见的徽派建筑,但刘敦桢认为,正是这一点,才使老屋角反映徽派建筑的历史演变的一个样本。



——可惜的是,老屋祠没这福分,因为它属于“封建的东西”,不在抢救保护之列,在坚持了500余年后,它终于彻底倒了。它木门紧闭,围绕它转了一圈,不得而入,只能拍几张照了事。上图右边就是老屋祠临街一段的外立面,下图是同一外立面的后端,可以想见它当年的规模不小,要不,太平军怎会以这个村为据点,和清军激战。为什么很多徽州建筑,里面都坍塌了,外墙却能屹立不倒?这次搞清楚了:原来它的墙内藏有木结构的牵拉装置,能保证它在任何时候,都不至于倒塌而砸死人。



——西溪南村外,丰乐河的一道支流、枫杨林、雷碣。当丰乐河发大水的时候,这绵延数里的枫杨林可有效地阻挡洪水对村庄的侵袭。

枫杨林中,一头老牛和它的小牛。










         ——昔日的深院大宅、富家园林,今日或化为一块菜园、一处断垣、一道残壁、一方野塘……

“丰碑是处成荒冢,华表千寻卧碧苔,坟前石马磨刀坏”。在老屋阁中,我一个人从上到下,四处抚摸,四处观看。天阴阴的,下着雨,除了我踩在地板上偶尔发出的咯吱响,阒无人声。突然,我听到一声粗重的、但分明又是轻轻的叹息声。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凛,加快脚步下楼,才发现,那声叹息是看门的那位老先生发出的。他在看一本线装书。他的职责就是让每个来参观的人登记一下。在那登记本上,我写下了:金学伟,上海,2017年3月16日,下午。上庄,胡适老家。两溪南,一为南溪南,一为西溪南。南溪南我在《徽州的六个关键词》中写过。西溪南,在我记忆中却一直像个幻影,不断有人提到它,但始终没人向我推荐过它。而人们提到它的态度也闪烁不定,有时,他们好像是在说一个值得尊敬的名字,有时,却又让人感到它并不咋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今天,我终于明白了那闪烁不定的缘由,历史和现状,在这里形成了巨大落差。我把那一声叹息,留给了西溪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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