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殇泪 发表于 2017-7-26 10:49:58

徽州婺源,期待已久的美丽邂逅



    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明代大戏剧家汤显祖,与关汉卿、王实甫一众剧作家齐名,号称“东方的莎士比亚”,但仕途却是坎坷。潦倒失意中,好友吴序劝其前往“黄白之地”拜访宗师兼朝廷重臣许国,以期消除两人的隔阂,重获朝廷启用。    诗中的“黄白之地”即古之徽州,因其有黄山白岳(白岳即如今的齐云山),故得其名,更兼当地徽商云集,富可敌国,乃当时的流金之地。    然汤显祖书生意气,写下《游黄山白岳不果》这首诗,诗的最后两句,“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更是表达了自己不屑通过权贵改变自身境遇的文人傲骨 - 徽州固然好,但我却从未想过前往呢,连梦都没有过。只是,许多人却引用这两句诗,借以抒发自己对黄山、绩溪、婺源等旧徽州这黄白之地浪漫的向往和憧憬之情,孰知却是偏离了它的本意。    我亦喜欢这两句诗,源于汤显祖和他的名作《牡丹亭》,源于白先勇先生的小说《游园惊梦》,和杨凡执导、吴彦祖、王祖贤、宫泽理惠主演的电影《游园惊梦》,这些就像意念中的影像一般,几弦琴声响起,烟雨濛濛的苏州园林,亭中偶遇的俊朗少年和如花美眷,惊鸿一瞥下,已情根深种,一往而深!只是,自古情到深处情转薄,恨难长久,真个应了《牡丹亭》中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清明时节,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去南方了。烟花三月下江南,青衣薄衫鹧鸪天,惟余辜负二字。    懊恼中望向窗外随风而斜的雨丝,想念着江南的烟雨和姹紫嫣红,突然产生去南方的念头,就像那里有一个你时刻牵肠挂肚时刻想把她拥在怀里的女子,那种想念无法抑制。终于,清明节过后,我坐上了去往九江的火车,辗转到了古徽州六县之一的婺源。    徽州古称歙州,下辖歙县、黟县、绩溪、婺源、祁门、休宁六县。公元1121年,宋徽宗改歙州为徽州,但所辖六县并未变动。现在的“徽州”,就行政区划而言,仅是黄山市下辖一区,但由于风俗文化的相似性,原徽州六县人士,特别是老一辈,仍然保持着对古徽州的归属感。
    去年晚秋时节,去黄山和宏村游山玩水,途径歙县和黟县,遗憾的是未曾到婺源和绩溪停留。黄山的美景自不待言,“天下第一名山”的名头并非虚传,而宏村清晨时分雾气氤氲下忽隐忽现的白墙黛瓦马头墙,古风淳淳的旧派徽州民居,像是一幅美妙至极的水墨画,墨不碍色,色不碍墨,浓淡深浅之间,小桥流水人家点缀其中的田园气息流露无遗。    这次的婺源之行,是专为那一片金黄色而来。
    这让我想起那年的青海湖边,一般金黄色的海洋,但在清澈的天空、湛蓝的湖水和千年沧桑已白头的远山映衬下,更显大气之美。而婺源,这个号称“中国最美的乡村”,那一片金黄该是何等景致呢,是否如憧憬中一样,淡淡炊烟袅袅升起,梯田阡陌纵横,牧童手执横笛骑在牛背上,在暮色中踏歌而行。    婺源,真个是移步换景、俯仰皆画的水墨之境吗?    带着这般的疑问和憧憬,随着车子在山间穿行,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亭亭而立随风摇摆的青竹把整个山野染成了一片绿色,苍翠欲滴。山脚下流淌着一涓清流,不时还会看到有大大的水车矗立在高处,或一叶竹筏顺流而下。这些都是在城市中看不到的风景,单是那一抹养眼的绿啊,便足以让我们这些蜗居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的苦行僧神驰不已。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奔波,我来到了婺源。古人诗曰:“空山隐卧好烟霞,水不通舟陆不车,一任中原戎马乱,桃源深处是吾家。” 鸡鸣皖、浙、赣三省的婺源偏安一隅,这使得当地百姓和他们的家园在历史上免去了许多战乱之苦,至今一个个保存完好的明清徽派古村落像宝石一般散落在山野之间。    江岭,婺源之行的第一站,便是一个很好的显证。    江岭南临晓起,东接溪头,地处婺源东北方向。江岭是婺源田园风光的代表,从江岭开始,公路玉带一般在山间盘旋,向下望去,只见层层梯田披洒上一片金黄,那是油菜花的海洋,白墙黛瓦的徽式民居在那一片金黄色的海洋中伫立着,加上远处苍翠的青山,构成了一副优美的田园风光画卷。
    我迫不及待的冲进了那一片金黄色的海洋,贪婪地呼吸,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花的芳香。也许有人不喜欢油菜花的味道,但于我而言,这是梦想的味道,仿佛能够带你穿越时空,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整个下午,我不想跑来跑去,就一个人徜徉在这片花海中。时而一个人躺在路边的斜坡上,闭上眼,沐浴着微醺的风儿,温暖的阳光,时而像个孩子似的发现一片绝妙的景色,抄起相机不停地按下快门。而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发呆。也许,到了如今的年龄,能够远离城市的喧嚣,体味一个人的孤独,或者,单纯的发呆,什么都不想,都是幸福的。
    入夜时分,带着一身慵懒,拦辆车来到李坑住下。李坑像极了乌镇周庄这般的江南小镇,村内街巷溪水贯通,白墙黛瓦的徽式民居傍溪而建,参差错落。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巷,间隔不远便有一座石板搭建而成的小桥,供两岸的人行走。只是,相比乌镇周庄单纯的水乡景致,这里又多了青山的围绕。“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便是这般景色的真实写照。    李坑的夜色也极是迷人,街巷两旁的居酒屋和饭店都贴着青花瓷一般的蓝色墙纸,斜搭的木板桥或石板桥,屋檐下吊着的大红灯笼,都倒映在清清的溪水中,随波荡漾着,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已是夜深,这般寂静的夜,“不知乘月几人归”。我站在惩戒亭边上的拱桥上,四下望去,只有西边方向还有一家饭店还亮着灯。我踱步过去,这家饭店依山而建,傍溪而居,木质的建筑在烟火的熏染下更显得古色古香。我极是喜欢这般充满时间的味道和质感的老馆子,仿佛你在穿越时空,和古人品茗把盏。饭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还在里面坐着,桌上杯盘狼藉,看光景像是已经准备离去。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可以凭栏远眺,虽然在夜里远处一片漆黑,但我仍是喜欢这般的感觉。    在老板的推荐下,我点了几个有特色的招牌菜,清蒸荷包红鱼、粉蒸肉、糊豆腐,还有一瓶当地酿造的米酒。婺源饮食承袭了徽菜的传统,这几道菜更将徽菜擅长烧、炖、蒸和重油、重色、重火工的特色发挥的淋漓尽致,而味道也是妙不可言,让尝遍各地美食的我也是暗自称赞。    吃完晚饭,一个人漫步在窄窄的巷子里,抬头是漫天的繁星,四周是清新的空气,和温润的时光。多想时间走的慢些啊,停滞了也好,那样,就可以慢慢的思考人生的意义了啊。有时光机器也好啊,穿越到无忧无虑的童年,穿越到青春飞扬的少年,看一看那时的自己,和他说说话。
    这些,也许是只有在旅行时才会想起的念头啊。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喜欢一个人旅行的原因。因为,只有在路上,才会卸下所有的面具和防备,轻轻松松的做自己,随心所欲的做梦。     记得刚参加工作时,一位友人忠告终日忙碌的自己,“Travel offen,getting lost will help find youself”,如今我才真正懂得这句话。
    次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身子也仿佛轻盈了许多。沿着曲折的巷子,穿梭在这座古老的村庄内。这时,我才得以一睹它的真颜,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它极具特色的建筑吧。    李坑和其他古徽州众多的村落一样,遗珠般散落在崇山峻岭深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徽州人精心搭建和雕琢自己的栖身之所。这里的民居,清一色的白墙黛瓦马头墙,再配以依山借势的小桥流水,整体给人以舒适感。由于长年多雨,水气浸染,瓦是黝中生黛,仿佛上面生着一层暗黑的青苔,本是白色的墙体上也尽是浅灰、淡黄或黑色的痕迹,仿佛是高明的画家刻意而为。
   走进去,你会发现考究的民居大多是木结构的,粗壮的立柱支撑起一个天井构架,内部的装潢也更多地采用了精致的砖雕和木雕,其场景之精细,人物之栩栩如生,保存之良好,令人暗自赞叹。讲究些的大户人家,还会在天井四周搭建“美人靠”。“美人靠”也叫“飞来椅”、“吴王靠”,学名“鹅颈椅”,是一种下设条凳,上连靠栏的木制建筑,因向外探出的靠背弯曲似鹅颈,故得名。    “美人靠”通常建于回廊或亭阁围槛的临水一侧,古时闺中女子不能轻易下楼或外出,寂寞时只能倚靠在天井四周的椅子上,凭栏寄意,西楼的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心上人却杳无归期。韶光易逝、花开不再的慵懒闲愁,轻易就涨满了胸臆。那些“美人靠”,曾留下多少蹙眉凝眸、引颈顾盼的寂寞身影,而“朱栏倚遍黄昏后”的怨念又是怎样被一遍遍地低吟。    随后的两天,我和路上偶遇的驴友走了婺源的北线。北线景区以原汁原味的明清古村落和田园风光为主,除思溪延村我还算中意外,卧龙谷、灵岩洞的自然风光却是不觉稀罕,而有着“中国的廊桥”之称、极富浪漫色彩的彩虹桥,风景也是一般。只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人们自然不舍过境而不入,我亦不例外。
    临行之际,突然想起晏几道的一阙词,“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一年,和她约定来婺源看油菜花,只是未等到春暖花开,我们便向着不同的方向和轨迹,远离彼此的世界。在她离去后很久的时间,我才恢复过来。一天收拾房间,抽屉里看到她没有带走的相册,翻看后方才惊觉,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过!已是辜负良多,而这般简单的事情我却没有和她一起做过,这让我悲从中来,不能自己。    也许,某天我们还会微笑着重逢,但一起牵手旅行,这一生,应该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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