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若如初见 发表于 2017-6-16 21:23:53

一碗茶 一段时光 潺潺水响,氤氲,散漫,陶然

一碗茶。一段时光。青花的瓷碗,明前的绿茶,头顶着天光,门前还有潺潺水响,氤氲,散漫,陶然。

  在瑶湾念恩堂围着八仙桌喝茶,堂前天井的阳光正好照在窗棂上,透出一种深度的明暗效果。隔扇窗栏雕的图案是《春日》《诗书传家》,冰裂,漫漶,却仿佛留有诵读之声。板壁上挂的条屏笔法虽稚拙,但画境里还有几分水墨意趣。村庄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岁月里,而在不远处的考水、瑶村坦,隐隐约约传来扫墓祭祖的鞭炮声。那噼噼啪啪的声音里,应是血脉在传递吧。瑶湾念恩堂的主人程汉龙说,他是考水村的外甥,一家人将去考水黄杜坞为昌翼公扫墓。



  “考槃在川,硕人之宽”。考水的村名取义于《诗经·卫风》中。在遥远的年代,考水亦称槃水。而昌翼公呢,是“明经胡氏”的始祖,是他成就考水成了中国“明经胡氏”的发源地。倘若追根溯源,现代著名学者胡适、近代红顶商人胡雪岩等,他们的祖上都在从考水村走出去的。明经书院、石丘书院、文峰书院、藏书楼、文昌阁、文笔塔,都是对考水村厚重历史文化积淀最好的注解。那四面环山,槃水河绕村而行的古老村庄,始终藏着一个姓氏和一段历史的隐秘,一位名叫胡三的婺源人为唐昭宗李晔保留了一条血脉,这条血脉便是昌翼公……

  
清明去瑶湾,日子是德馨先生电话约定的,我在出差南昌的途中毫不犹豫答应了。我觉得,清明去村庄无论踏青还是驻留,都是一件有非常意义的事。考水、瑶湾、瑶村坦、樟村,在一条线上。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金灿灿的油菜花还没有退场,石板路、民居、拱桥、路亭、田野、草木、虫豸,还有竹篱笆、社公庙,以及采野菜和锄草的村人,都给了我一路村庄与自然的亲近,以及乡土气息的憧憬与陶醉。瑶村坦在明崇祯间程姓开始建村,樟村在南宋庆元间章姓就从歙县篁墩迁入了,村庄粉墙矗矗,鸳瓦鳞鳞,古朴、安宁,充溢着人间烟火的味道。而瑶湾呢,是对考水、瑶村坦、樟村的连缀与承接。牌楼、民居、文笔塔、池塘、廊桥、路亭,甚至溪岸与护栏,都散落着村庄的往事。从念恩堂厨房飘出的袅袅炊烟里,我感受到了瑶湾的呼吸。



  在考水的村史上,村里的明经书院占地有二千五百平方米,主要建筑有大成殿、会讲堂、书斋、塾堂等,不仅能供胡氏子弟读书,也可以满足附近学子求学。明经书院的创建者胡淀与胞弟胡澄,还分别捐田三百亩与六十亩,全部用于兴办义学。书院规定,家族子弟不论贫富,士人不论远近,都可以到明经书院读书求学,书院还提供膳食与住宿。尽管明经书院遭兵火焚毁,后来考水合族重建,最后还是坍塌在岁月之中……荡然无存的只有是时光留下的缺憾吗?有的时候,我在村庄的残基与废墟里,读到的是村庄散佚的一段悼词。与念恩堂的主人程汉龙聊天,他表达了在瑶湾复原一些人文景观的意愿。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是对先人最好的纪念。



  樟村的章氏宗祠前,堆满了一二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木,一根根都是用来修葺祠堂的梁柱。木质的香气,隐逸,干爽,弥漫。即便是新鲜去皮的木头,进入了祠堂,也就有了古意。在祠堂的外墙上,遗存着特殊年月的语录,内墙上还能够勉强看出戏班演出留下的记录,隐约,残缺,像时光的暗喻。祠堂有一半都塌了,而祠堂里的那炷香断过吗?白云悠悠,流水潺潺,鸭子游弋,我心怀敬畏,用手机拍下了章氏宗祠门楼在小溪中斑驳而苍老的倒影。


  返回瑶湾,在廊桥前,我想起了诗人庞培给我写的《考水廊桥》:我勉强能看见一头耕牛/至于邻村的新嫁娘/至于远在京城的书生/荣归故里/或牛背上的牧童/我一概没看见//我勉强能够看见油菜花/田野仿佛巨型的染坊/而村口廊桥/像主人家放下的一份聘金/为来年羞红了脸/金灿灿的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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